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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泽书院:婺学重镇,履建履迁

丽泽书院被后世称之为南宋四大书院之一,这种说法本自清全祖望在《答张石痴征士问四大书院帖子》中的所言:“尊谕所及四大书院,考据未核。以愚观之,当以王厚斋《玉海》所定为是,盖嵩阳、睢阳、岳麓、白鹿也。然予尝考其始终盛衰兴废之详,有北宋之四大书院,有南宋之四大书院。”看来在全祖望时代,哪些书院在南宋四大书院的范畴之内并无定论,故全祖望说当以王应麟在《玉海》中的所定为准。因为该书中提出嵩阳、睢阳、岳麓和白鹿洞为四大书院,但全祖望认为这四家书院乃属北宋四大书院。


其实北宋四大书院也有不同说法,故全祖望在本帖子内又有如下列举:“而北宋之四大书院,诸家纪载,互有不同。嵩阳书院建自五代周时,及宋,王沂公请额于朝,至道二年赐额及经。戚同文讲学睢阳,生徒即其居为肄业之地,样符三年赐额,晏元献公延范希文掌教焉。白鹿洞者,唐李渤与其弟涉读书精舍,南唐即其故宇,建为国庠,而宋初太平兴国二年赐额者也。岳麓者,宋太守朱洞所建,而山长周式讲学之地.祥符八年赐额。马端临《职官考》与厚斋同,而其《学校考》则取石鼓而去嵩阳,一人之言。前后相舛。范石湖《衡山记》:‘始诸郡未命教时,天下有书院四:徂徕、金山、石鼓、岳麓。’又一说也。《衡阳图志》亦取石鼓,而去睢阳。愚考石鼓者,李宽之精舍也。宋景祐中赐额,未几改为州学。则其为书院不久。石守道与孙明复相师友,讲学力行,鲁人宗之,称为徂徕先生,然较之雎阳、白鹿、嵩阳则稍晚出。金山当是茅山,在江宁。灭圣二年所赐额,其后无闻。白庆历修举学校,而书院之盛,日出未已。大略北方所置,则仿嵩阳、睢阳;南方则仿白鹿、岳麓,莫之与京,是之谓四大书院。”


《东莱先生晋书详节》三十卷  明正德十一年建阳书户刘弘毅慎独斋刻十七史详节本


既然有了北宋四大书院之说,那关于南宋四大书院,全祖望给出的答案是:“然自金源南牧,中原板荡,二阳鞠为茂草,故厚斋谓岳麓、自鹿以张宣公、朱子而盛,而东莱之丽泽,陆氏之象山,并起齐名。四家之徒遍天下,则又南宋之四大书院也。足下以为是否?”而这其中就有了丽泽书院,全祖望在这里将丽泽书院与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和象山书院相并称,以此可见,该书院地位之重要。


为什么丽泽书院有这样重要的地位呢?李国钧主编的《中国书院史》一书的第八章题目为“婺学与丽泽书院”,将该书院以专章来讲述,并且与一个学派相并立,这正是丽泽书院的价值所在。该章中首先称:“‘婺学’,也称‘金华学派’,为南宋著名理学家吕祖谦所创,有人直接称作‘吕学’。婺学被视为同朱学、陆学并立的南宋三大理学流派之一。”


婺学乃是吕祖谦所创,而吕祖谦是丽泽书院的创始人,这正是该书院的名气所在,故本专著中接着称:“丽泽书院是在吕祖谦多年讲学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先有‘丽泽堂’之名,后称‘丽泽书院’,成为南宋时期颇具特色的书院之一。曾与朱熹复兴的白鹿洞、张栻主持的岳麓、陆九渊创立的象山并立,被称作南宋四大书院之一。”关于丽泽书院与婺学的关系,该书又说道:“‘婺学’,或称‘吕学’的发展推动了丽泽书院的诞生,而丽泽书院又成为‘婺学’或‘吕学’形成和传播的基地。”


《吕东莱先生左氏博议》六卷  明崇祯五年刊本


关于婺学在历史上的地位,全祖望在《宋元学案·东莱学案》中称:“宋乾、淳以后,学派分而为三:朱学也,吕学也,陆学也。三家同时,皆不甚合。朱学以格物致知,陆学以明心,吕学则兼取其长,而复以中原文献之统润色之。门庭径路虽别,要其归宿于圣人,则一也。”


宋代理学最为兴盛,按照全祖望的分法,理学分三大学派,即朱子派、二陆派和吕学派。三家虽然同时并存,但全祖望认为他们的观念各有特色并不统一。朱学讲究格物,陆学讲究明心,但吕学兼朱、陆两派之长,更为重要者,吕派的传统乃是讲求史学。虽然有这样的分别,但却全祖望还认为他们在整体观念上没有质的区别,都是传圣人之道。


然而后世谈到理学时,都会讲朱、陆异同,大多会忽略吕祖谦所创的婺学。比如章学诚在论述浙东学术源流时谈到了朱熹与陆九渊,但只字未提吕祖谦。对此,杜海军写了一篇名为《谈吕祖谦浙东学术的领袖地位》的文章,专门论述吕祖谦在浙东学术上的重要作用。该文首先引用了吕祖谦同时代的人对吕氏的夸赞之语,比如吕祖谦的《东莱吕太史文集》附录卷二中有辛弃疾夸赞吕祖谦之语:“上承伊洛,远溯洙泗,佥曰朱、张、东莱,屹鼎立于一世。学者有宗,圣传不坠。”而永康学派的创始人陈亮在《与吴益恭安抚》中对吕祖谦也是推崇备至:“三四年来,伯恭规模宏阔,非复往时之比,钦夫、元晦已愿在下风矣,未可以寻常论也。君举亦甚别,皆应刮目相待。”


浙东学派被后世学者认定的组成部分为婺学、永康学、永嘉学,而永嘉学派的陈傅良与叶适的学术传承都与吕祖谦有关系,比如蔡幼学在给陈傅良写的《行状》中说:“始识侍讲张公栻、著作郎吕公祖谦。数请间扣以为学大指,互相发明。二公亦喜得友,恨相见之晚。是岁乾道六年也。”而吴子良在《荆溪林下偶谈》中亦称:“淳熙间,永嘉英俊如陈君举、陈蕃叟、蔡行之、陈益之六七辈并起,皆赴太学补试。芮国器为祭酒,东莱为学官。告芮公曰:‘永嘉新俊,不可不收拾。’君举访东莱,东莱语一《春秋》题,且言破义。就试,果出此题。君举竟用之,且以语陈蕃叟。蕃叟,其从弟也。遂皆中榜。此盖以誉望取士,犹有唐入之意。”陈傅良本人在《章端叟墓志铭》中自称:“余之金华依吕公伯恭,之霅川依薛公士龙。”可见,吕祖谦对陈傅良有很多的教导。


叶适为永嘉学派的另一位主要代表人物,他在给吕祖谦所写祭文的落款中称:“维淳熙八年十月二十九日,门人文林郎新差武昌军节度推官叶适,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敬祭于近故主管直阁大著郎中一丈先生之灵。”在这里,叶适明确地称,自己是吕祖谦的门人。吕祖谦去世后,众人推举叶适做为吕祖谦的继承人继续讲学,叶适在《习学记言序目》中谈及此事:“吕氏既葬明招山,亮与潘景愈使余嗣其学。余顾从游晚,吕氏俊贤众,辞不敢当,然不幸不死,后四十年,旧人皆尽,吕氏之学未知其孰传也!并追记于此。”


以此,足可说明吕祖谦与永嘉学派的关系,而对于永康学派的创始人陈亮,其自称是吕祖谦的表弟,陈亮在《又甲辰秋书》中称:“亮二十余岁时,与伯恭同试漕台,所争不过五六岁,亮自以姓名落诸公间,自负不在伯恭后。而数年之间,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伯恭遂以道德为一世师表;而亮陆沉残破,行不足以自见于乡闾,文不足以自奋于场屋,一旦遂坐于百尺楼下。”


吕祖谦编《皇朝文鉴》一百五十卷目录三卷  宋麻沙刘将仕宅刻元明递修本


即此说明,陈亮也曾向吕祖谦请教学问,故杜海军在其文中称:“因此我们说陈亮于吕祖谦虽无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可以视为吕祖谦后学。”而吕祖谦与陈亮关系甚佳,陈亮在《又丙午秋书》中称:“亮平生不曾与人讲论,独伯恭于空闲时,喜相往复,亮亦感其相知,不知其言语之尽。伯恭既死,此事尽废。”


同以上这些都可证明吕祖谦在其当世有巨大影响,浙东地区的三大派别都跟他有一定的关系,这也正是杜海军把吕祖谦视之为浙东学术领袖的原因所在。故元代黄溍在《送曹顺甫序》中说:“婺之学陈氏先事功,唐氏尚经制,吕氏善性理,三家者唯吕氏为得其宗而独传。”


关于吕祖谦在金华地区的巨大影响,宋濂在《题蒋伯康小传后》中有如下概述:“吾婺自东莱吕成公传中原文献之正,风声气习蔼然如邹鲁,而其属邑东阳为尤盛,有若李正节侯茂钦,信国葛端献公容甫,监察御史乔公世用,通判眉州赵公周锡皆成公之高第。弟子或以忠义显,或以政事称,或以文学著传之当世,布之简书,相去一百余载,人犹象而法之。呜呼!何其盛也,今观蒋君伯康小传,述其立身行已,动法古人,陆危之际又能力持其家使勿坠,斯可谓之贤矣。此固伯康问学之美所由致,自非前修流风遗泽有以薰蒸之,亦未必遽至于斯也。”


吕祖谦对于浙东学术的影响就如同其他大儒一样,都是通过讲学来实现的,对于吕祖谦的讲学方式及其讲学之地,郭颖在《论吕祖谦“婺学”派教育践行及影响》一文中称:“16 吕祖谦创立的‘婺学’派对中国的学术、书院、文学等领域影响甚重,‘婺学’与朱学、陆学属于南宋时期比较有影响力的三个理学流派。朱学以格物致知,陆学以明心,‘婺学’则兼取其长,吕祖谦创立的‘婺学’并不像朱学、陆学那样有完整而系统的理论体系‘婺学’是借助讲学教育实践逐步发展起来的,吕祖谦讲学丽泽,对学术领域有很深的影响。南宋时期书院盛行,吕祖谦创丽泽书院,授徒讲学,从事教育活动,并订立了中国书院史上第一个学规《乾道四年九月规约》,荞使得丽泽书院逐步发展成为南宋四大书院之一。”


讲学需要教材,关于吕祖谦为讲学所编之书,郭颖在文中提到:“吕祖谦不仅开门纳徒,还编著了多种应试学子的学习用书加吕祖谦撰写的《左氏博议》和《古文关键》,成为历代士子科考的必备书。”也许正是这样的教学方法,使得吕祖谦培养出多位进士,郭颖称:“吕祖谦门人的进士及第率,成为宋代书院教学进士及第率最高的一家。”而对于吕祖谦编的另外一部书,该文则称:“吕祖谦编撰的《古文关键》作为文学选集,起到了开风气的作用。明代茅坤的《唐宋八大家文钞》、唐顺之的《文编》、归有光的《文章指南》等旨受到《古文关键》影响。”吕祖谦的这部书不但对后世编文章选集有重大影响,郭颖认为更为重要者则是:“吕祖谦还开创了文学批评的评点法,在《古文关键》中吕祖谦‘第一次从文学角度评点散文’,并且第一次在文坛上以一种全面评议方式对文学作品本身进行评议。他的观点和主张,对中国文学领域影响深远。”


西华寺山门


从这些都可看出吕祖谦的学术思想,乃是让弟子们熟读史书以及历代文章。比如他在《杂说》中称:“观史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接。”他在《左氏传读说纲领》中又进一步强调:“学者观史各有详略,如《左传》《史记》《前汉》三者,皆当精熟细看,反复考究,真不可一字草草。”


重视史学等传统文献,乃是吕学区别与朱学和陆学的主要所在。而朱熹对吕学的这个特色颇为不满,他跟弟子们说:“看史,只如看人相打,相打有甚好看处。陈同甫一生被史坏了……东莱教学者看史,亦被史坏了。”“伯恭劝人看《左传》,迁《史》,今子约诸人,抬得司马迁不知大小,恰比孔子相似。”(《朱子语类》)


朱熹说陈亮就是因为读史书读太多而读坏了,如今吕祖谦教学也让弟子们读史,这也不会读出好结果。朱熹还说吕祖谦的弟弟吕祖俭等人太看重司马迁,他们几乎把司马迁的地位等同于孔子,这令朱子不能忍受。吕祖谦为什么注重史学呢?他在《史说》中解释道:“观史当如身在其中,见事之利害,时之祸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当作如何处之?如此观史,学问亦可以进,知识亦可以高,方为有益。”


有意思的是,朱熹如此反对吕祖谦的教育思想,然而他却让自己的长子朱塾去拜吕祖谦为师,朱熹在《答吕伯恭》中写道:“欲遣儿子诣席下,会连雨未果行,俟梅断看如何也?”吕祖谦回信答应了收朱塾为徒之事,而后两人在几封信中仍然谈到了这件事,等朱塾到达后,吕祖谦写信给朱熹,告诉他自己给朱塾安排得很妥当:“令嗣气质甚醇,已令就潘叔度舍旁书室寝处,同窗者乃叔度之弟景愈,年三十余,甚有志趣,有意务实,相处当有益。已立定课程,令嗣当自寄呈。唯每日到某处,则与叔度兄弟偕来,不许过它斋舍。”(吕祖谦《与朱侍讲》)


西华寺全景


西华寺侧旁道路


应当怎样来解读朱熹的心理呢?对于这件事,后世各有各的看法,然而吕祖谦为人宽厚这一点,却是人人都认同的。朱熹让长子朱塾去跟吕祖谦学习的时间是乾道九年,而两年之后,也即淳熙二年,吕祖谦为了调和朱熹与陆九渊在思想上的分歧,由他组织了鹅湖之会。虽然此会并没有达到吕祖谦的预期效果,但由此说明了吕祖谦的思想不走极端。故任维平在《浙东学派杰出的教育大师——吕祖谦》一文中评价说:“吕祖谦少时,思想也很偏激,后因读《论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而幡然醒悟,性格变得宽大平和。他舍去一般学者的通病,积极结交当时著名的学者,和当时几个主要学派的中心人物都保持着密切、融洽的关系。他不是固执己见、党同伐异。对于理学阵营外的永嘉、永康学派的思想能做到公允地看待,不像朱熹、陆九渊那样,划一道鸿沟,把自己的学说孤立起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吕祖谦兼容并蓄、博采众长,从而形成当时思想内涵最丰富、体系最博大的吕学。”也许正是吕祖谦为人做事的不极端,才让朱熹决定派儿子前往学习的原因所在吧。


关于吕祖谦讲学的地点,邓洪波在其专著《中国书院史》(增订版)中称:“丽泽书院在婺州(今浙江金华)明招山中。乾道二年(1166年),吕祖谦守丧家居,四方学子从而问学,遂建为书院,作为居家会友讲学之地。命名丽泽,乃取《易经》‘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之义。吕祖谦在此前后讲学八九年之久,有《丽泽讲义》传世。乾道四年他首订学规,其后又多次修订,皆收入《东莱文集》。”然而李国钧主编的《中国书院史》中则称:“最初吕祖谦讲学于明招山时,并无‘丽泽书院’之名,而这一名称最迟在吕祖谦晚年即已出现。后人为纪念他,又建祠建书院。在被称作‘丽泽书院’之前,只有一个‘丽泽堂’,这是吕祖谦的书房,也是他晚年会友传道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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