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许说话
2008 树脂、化学纤维 H32cm
武士在戴着耳机认真听着音乐，他的盔甲上画着一只用手指挡住嘴巴，示意周围不要作声的「不言猿」。
在讲述战国时代的影视中，常看到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丰臣秀吉穿有一身非常神气的盔甲。盔甲在古坟时代就已经诞生了，平安时代之后在日本确立下来，在镰仓时代、室町时代、安土桃山时代、江户时代不断发生着改变。室町时代末期的战国时代是盔甲造得最多的时期，这一时期也出现了变形兜等彰显个性的装扮。制造盔甲的素材主要是铁与皮革，要打造一副盔甲，需要融合锻造、金工、漆工艺、皮革工艺、染织、丝绳等多重工艺，最后盔甲师傅会把各部分组装起来，可以说是一门综合的艺术。
Positive Contact
2011 树脂、化学纤维 H95cm
「请多关照」（よろしく）的使用历史很悠久了，武者盔甲上的「请多关照」让盔甲的威严感消失，带上了风流的韵味。
平安时代后期到镰仓时代是以骑射战为主流的时代，「大铠」便是当时诞生的一种盔甲，在现在看来，大铠也是看起来最高贵、最具气势的盔甲，形似箱子，肩上巨大的「大袖」就像盾牌，主要功能是挡住弓箭的射击。到镰仓后期至室町时代，由于攻城战、巷战的展开和战争的长期化，诞生了比大铠要轻便且构造更简单的「胴丸」，实战中呈圆形的胴丸要比大铠更方便行动。南北朝时代的「腹卷」，则更紧贴身体，从背后开口的腹卷体现的是与敌人正面作战，不让敌人看见后背的武士精神。战国时代到安土桃山时代，诞生了可以包覆身体的「当世具足」，不少当世具足的设计奇特，通过精湛的工艺技术呈现了绚丽多彩的武士文化。
Samurai Stance 作为武士的姿态
2013 树脂、化学纤维 H50.5cm（武士本体）
战国时代末期到江户时代，有一位名叫泽村大学助吉重的武将，经历了信长、秀吉、家康时代，参加过四十几场合战，晚年的他为自己绘制过一幅精美的肖像，画中，身着红色盔甲的他正襟危坐，被各种武器和道具包围。Samurai Stance 以画像为基础，重新构建了泽村大学助吉重的姿态。
艺术家野口哲哉从6岁起就痴迷于盔甲、化石、怪兽、机器人以及模型制作，大学时代学习油画的野口曾一度失去自己的创作方向，不过他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真正兴趣所在，展开了他通过绘画和制作模型的独特的盔甲武士创作之路。骑自行车的武士、带着walkman听音乐的武士，头戴竹蜻蜓在天空中飞翔的武士以及盔甲上有着香奈儿标志的武士⋯⋯像是以古老的故事为基础的科幻式想象，加之富有幽默感的表现手法，顿时吸引了日本国内外的注目。作为盔甲迷，野口的作品其实是建立在对大量史料的考据的基础上，参观盔甲实物、搜集描绘着武士姿态的绘画资料、参考古绘画、翻阅古籍，力求还原武士盔甲的状态，他模拟古画的手法也惟妙惟肖，除了营造出泛黄的纸张色调外，连纸张的破损状态和纸张背面被弄脏的小细节也不放过。野口的立体作品都是用树脂与塑料制作的，却拥有一种铁的质感，国学院大学的藤本正行教授曾经问他是如何制作的，他幽默地回答：「是上了秘传的调料。」这种对历史的考据，除了让他的作品能够细致还原武士的盔甲外，更让野口的丰富想象穿越到了历史的氛围中，使得他的作品仿佛是从古老的画卷中截出的片段一样。
武人浮游图屏风
2008 木 亚克力 91.2×180.8cm
列队的武士在天空中浮游，浮游者两人一组拿着写有「锋」的大字的旗帜。
interview野口 哲哉
「往返于过去与现在，有时穿越到未来，想象人们不变的姿态。」
1980 年出生于香川县高松市，1999 年进入广岛市立大学艺术系油画科，2005 年毕业于同大学大学院。从小就对模型制作和盔甲兴趣浓厚，2000 年左右开始用树脂和塑料等材料制造着盔甲的武士。2009 年，参加在六本木森美术馆举办的「医学与艺术展」，2010 年在Gallery 真玄堂举办「盔甲的过去与现在」展。2014 年在东京练马区美术馆和京都朝日啤酒大山崎山庄美术馆举办「野口哲哉的武者分类图鉴」展。
知日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对武士盔甲感兴趣？
野口哲哉 我对盔甲的兴趣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的，其实，当时看到盔甲还觉得很可怕，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兴趣开始转变，对各种各样的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小时候觉得可怕的恐龙和奇特的昆虫着迷，被散发着恐怖而奇妙的氛围的盔甲强烈地吸引了。
Talking Head
2010 树脂、化学纤维 H86cm
头戴付丧神（民间信仰认为有神灵依附的动物为付丧神）帽兜，与头上的黑熊对着话，枯叶色的皮革包裹着的盔甲一看便是高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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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日 为什么以武士为创作主题呢？
野口哲哉 武士是真正使用盔甲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盔甲这种不可思议的事物，并且还有人需要并实际使用它。我也在通过制作的过程了解盔甲和使用盔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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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veler 旅行的武士
2013 树脂、化学纤维H18.7×W14.5×D8.6cm
远行武士的背景部分临摹了15世纪的画家Piero della Francesca 的画作《费德里克二世的凯旋》。
知日 你如何看待盔甲的美学价值？
野口哲哉 任何文化中都有盔甲的存在，在构造上有保护生命的功能美。被称作传统工艺之精华的盔甲在华丽的装饰下其实有人的外骨骼的功能。研究在严苛的环境中为了保护人的生命而不断进化的盔甲，对我来说就像是在研究生物的生态学一样。
知日 你在作品集中写道：所有盔甲的共同之处是，他的做法是穿的人决定的。你最喜欢的盔甲是哪件呢？
野口哲哉 流传至今的盔甲多是战国时代以后的和平年代里制作的盔甲。也就是说，它们不是因实战而生而是为了显示威严而制作的。因此，看到战国时代的盔甲非常令人感动，那种在残酷的环境中诞生的，没有多余功能的盔甲，显示出了仿佛古代生物化石一般的威严。
香奈儿武士着甲坐像
2009 树脂、化学纤维H78cm Collection: CHANEL K.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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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日 你将武士形象与现代人姿态结合，创作出富有个性、充满幽默感的人物，超越了人们武士形象的惯常想象。你怎么看待历史中的武将？
野口哲哉 就像中国的关羽将军和张飞将军一样，日本的很多武将也被超人化了。但是，我并没有将他们只看作英雄，我不想把他们还是普通人的这一点忘掉。在无法完全随心所欲的状况当中，一个人能够做到最好，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是最有魅力的。现在也好，过去也好，有人努力生存的地方就充满人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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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日 将现代元素如自行车、walkman等带入的原因是什么？
野口哲哉 虽然生存的社会规则不同，但武士本质上和我们一样都是简单的人，都拥有普遍的常识。「如果武士也拿着walkman听自己喜欢的音乐，反应一定和我们是一样的吧。」「如果在武士时代也有自行车的话，他们一定也很爱骑吧。」我所做的就是往返于过去与现在之间，模拟武士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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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 samouraï vient
2012 树脂、化学纤维 H31cm
幕末时期，身穿盔甲出访欧洲的使节形象。透过作品 ，可以想象他们在经过埃及的狮身人面像时，曾在那里留影，也是日本第一批尝到冰激凌的人。
知日 你的作品有很强的史料支撑，又富有故事性。你也曾说「思考过去发生的事情和思考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是相似的。」这与你的作品有何关联？
野口哲哉 400年前的人和现在的人只是生存的社会规则不同，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差别。同样，400年后，社会规则肯定和现在不同，但是那时的人和现在的人在本质上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变化的社会规则和不变的人类，都让我非常感兴趣。在我的作品中，我会往返于过去与现在，有时穿越到未来，想象人们不变的姿态。
本文节选自《知日・武士道》特集
张艺 ✎ interview&text
野口哲哉 ✎ picture courtesy
mu xing ✎ graphic des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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