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中心灯彩墩
五里塘是三墩的母亲河,从三墩镇到祥符桥约五里,故名。五里塘两岸商贾云集,尤以粮食、油车、酒酿、粉坊、丝绸、皮毛、典当等业为主。
第七批杭州市历史建筑中的五里塘路81号建筑位于五里塘河(宦塘河)北岸,穆桥桥畔,建于清末民初。建筑坐北朝南,由正房、东、西厢房组成的三合院式住宅,面阔三间进深三间,有后披屋,硬山顶覆青瓦。
石库门正面砖雕
宅院四面筑防火墙,天井为青石地基。石库门设于南围墙正中,正反两面均有精美砖雕,正面刻“繁祉”,反面正中刻“惟善为宝”,下面刻“受天百禄”。其中反面图案更为丰富,有鱼、龙、花草、人物故事等,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石库门北面砖雕
一进为门厅,当中为正厅,落地花窗门,两侧为厢房。二进三间均为卧室,中为主卧,与两边的卧室之间各有通道,地面均铺设方砖。卧室南侧砌有一米多高砖墙,设有花窗,花窗用玻璃内衬,以避风保暖。二进与一进之间为天井,东西两侧各有厢房。三进为杂屋,用作厨房、栈房及仆人住宿。
该宅原属朱泰和,土改时分给王姓人家,因此也被当地人叫做王家台门。现尚存一进,墙门及风火墙(一进的部分)仍在。
五里塘路81号建筑航拍图(许闯拍摄)
说到这个建筑的旧主,是一个三墩的商业史乃至余杭、杭县商业史上都绝绕不开的一个名号——“朱泰和”。
看到很多书籍上把朱泰和当作人名,其实是误传。
朱泰和店主朱焕庭,小名阿永,现在的三墩老人都称其“朱阿永”,官方史料多称其为“朱阿荣”。(为方便记述传承,后面以朱阿荣称呼。)
朱阿荣的父亲是当地大地主,有田地3000余亩,朱泰和是他在清末创设的字号,至朱阿荣接手时只是一个主营榨制菜油、桕油等油品的一般店铺,营业部仅职工十余人。辛亥革命后,杭州光复,凭借朱阿荣与其侄朱晓雷(一作朱啸雷,后以朱晓雷称呼)配合默契经营得法,朱泰和的业务很快得到发展。朱阿荣主内,朱晓雷主外,朱泰和陆续兼营起粮食、肥料、饲料等业务,货源也从本地门市收购逐渐拓展到湖墅各米行整船采购乃至外省产区直接洽商。
朱泰和当时号称桕油大王,《浙湖源丰润烛栈谨吿全国父老兄弟书》中描述到“杭州三墩镇朱太和之桕油……此种桕油,恐中地稀见。”主营油车业务突飞猛进,资本更为集聚。精于传统工商业而又善用金融工具的朱泰和,在时局配合下开枝散叶,陆续开出磨坊、南货、米行、酱园、典当等分号。拿现在的话说,就是家族企业集团化,子公司孙公司遍地了。朱家借助金融杠杆以小博大,借钱生钱,即便放在当下,也是个顶级风投项目,何况当时对战的是单打独斗完全没有金融概念的商业同行。举一二例说明:
旧时三墩庙前街有个老店王元泰南货店,规模大生意好。朱家想着这生意不错啊,便创设了悦昌南货号。这新店可不是随性子拍脑袋开的,悦昌南货号向周围二十里各个村落地主大户,大中店铺,广发经折。什么是经折呢?差不多就是高额度信用卡。持折人可以赊购至年底付款,若年底无法兑付,可以以财物抵押至次年蚕罢(养蚕结束)偿还,年息二分,按半年计算。此举一出,不但固定了周边大客户群,更是确立了区域分销体系,商誉更为突出。其他行业也随之效仿,全年赊账竟成三墩商业惯例。
民国十八年(1929年)6月,京杭国道杭瓶公路小河至良渚段通车,每日往返上下午四班车。朱泰和、朱晓雷叔侄各投资三千银元。这许是朱家在小河直街物业众多的原因之一。
上述小河~良渚具体线路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建制调整,三墩属杭县第十一都调露区,上面说到的朱阿荣侄子朱晓雷此时已是三墩镇“资深”镇长(始于1930年三墩里长,里相当于“镇”)。是年,政府颁发清丈图照并收取图照费。图照的颁发,相比此前通过契约抵押可能出现的坏账的情况,风险无疑小得多,至此,朱家放贷均可以图照抵押,界址分明,面积准确。农民靠天吃饭,年有丰欠,遇上大荒,朱家发放“图照米”,农民以图照抵押换米,次年好转归还。朱家赚得盆满钵满之余,还得个慈善名声,“图照米”业务也推及周边县城和沪杭铁路沿线城市,甚至“鱼米之乡”嘉兴地区的需求者也慕名而来。当然,放贷这事,背后必有强大武力为后盾,本文不表。
在多种金融大法加持之下,朱阿荣家族产业日益庞大,店铺房屋不计其数,至1949年,占地达43450亩(在杭县1.2万余亩),比现在一个半杭州市上城区还大。土改中起出的地契和图照,竟重达354公斤。回望1933年整个杭县第十一都第四图总计不过区区4548.019亩,包括三墩镇、太平乡、三民乡、兴福乡,民间传言的“半镇店屋尽姓朱”倒不为过。朱家在当时号称“武林门外第一家”,后人编出打油诗形容称:“五里塘中船相连,兴隆桥下埠成片。钱塘兰里朱泰和,武林门外半爿天。”杭州小河直街上的房子,也多为这位富豪所建,其中较为典型的是已经拆除的泰和里,取的就是朱泰和之名。
封建制度下的地主阶级已被历史淘汰,而这段过往,却被永远记录在五里塘路81号建筑上。正如三墩本地文史专家范宗富老师在其诗作《三墩杂咏·五里塘王家墙门砖刻》中所说——风雨剥蚀字尚存, 烟火熏燎画未损。和谐社会乃“繁祉”,“惟善是宝”永作训。
五里塘路81号建筑“惟善为宝”砖雕
“惟善为宝”作为朱阿荣曾经经营的理念之一,也随着历史建筑一直传递给百年之后的我们,记得那段“辉煌”而警醒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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