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苏记】江阴东坡纪念馆：万里学法（下）

关于王子开与仙人周瑶英游芙蓉城之事，明李诩在《戒庵老人漫笔》中摘录了大量史料对此事之记载，他在该书中首先称：“余邑在宋时有王子开事，甚异，人鲜知者，余裒诸书，并载于此，以俟搜奇者览焉。”可见，李诩也是江阴人，所以他对王子开的故事十分喜爱，为此，他搜集到各种文献谈到的王子开故事为一编，以便让读者能够从不同的角度来读取这个故事。以上所引王明清的所言，也是出自本文。但是王明清的《玉照新志》只是谈王子开后来的境遇，并未提到这个故事的前传，而李诩在文中有如下转引：

忽一夕，梦周道服而至，谓王曰：“我居幽僻，君能一往否？”喜而从之，但觉其身飘然，与周同举。须臾，过一岭，及一门，珍禽佳木，清流怪石，殿阁金碧相照。遂与王自东厢门入循廊。至一殿亭，甚雄壮。下有三楼，相视而耸，亦甚雄丽。廊门半开，周忽入，王少留。须臾，周与一女郎至。周曰：“三山之事息乎？”曰：“虽已息，奈情何？”于是拊掌而去。逡巡，东廊之门启，有女流道装而出者百余人，立于庭下。俄闻殿上卷帘，有美丈夫一人，朝服凭几，而庭下之女，循次而上。少顷，凭几者起，帘复下，诸女流亦复不见。周遂命王登东厢之楼，上有酒具。凭栏纵观，山川清秀。梁上有碑，题曰“碧云”，其字则《真诰》八龙云篆。王未及下，一女郎复登是楼，年可十五，容色娇媚，亦周之比。周谓王曰：“此芳卿也，与我最相爱。”芳卿盖其字耳。梦之明日，周来，王语以梦。周笑曰：“芳卿之意甚勤也。”王问何地，周曰：“芙蓉城也。”曰：“凭几者谁，三山之事何谓?”周皆不对。问芳卿何姓，曰：“与我同。”王感其事，作诗遗周云。又虞曹公状其事以奏帝。春花秋月，凄怆悲泣而去。周临别，留诗云：“久事屏帏不暂闲，今朝离意尚阑珊。临行唯有相思泪，滴在罗衣一半斑。”

苏学如海

某天，王子开做了一个梦，他在梦境中进入了一处仙境，于那里遇到百余位着道装的女流，此后他又遇到一位年方十五容貌娇媚的女子。王子开梦醒之后，跟朋友讲这个故事，朋友告诉他所梦之地就是芙蓉城。这样说来，芙蓉城乃是不存在的乌托邦。

看不清屋内情形

按照《玉照新志》中的所言，王子开离开时，芙蓉仙人赠其一粒神丹，告诉他说多年之后当白头偕老于澄江。其实王子开并没有明白此话的含义，后来他与向氏结婚，十年后妻子去世，他鳏居多年，在其四十岁时又娶了一位江阴大户人家之女，此女年方二十。婚礼结束后，王子开看其妻的容貌感觉十分熟悉，他想起这就是当年在梦中见到的那位女子，于是王子开跟她讲起在芙蓉城中的对话，但其妻却完全不知晓。

前方的另一个院落

澄江是江阴的别称，于是王子开就成了江阴人，因为他服了芙蓉仙人所授金丹，到八十多岁时身体还十分康健。当年东坡见到王子开时，问其故事，想来他的所讲就是自己的人生奇遇，于是东坡将其写入诗中，以至于后人就把江阴称为芙蓉城。

掉色的灯笼

关于东坡与江阴的关系，到如今那里还有许多他的后人，2014年1月15日的《江阴日报》刊发了《苏轼31世孙掌门苏东坡纪念馆忠义街腊梅飘香处，建全国第22座苏东坡纪念馆》一文，该文中提及：“江阴苏家是苏轼三儿子苏过的子孙，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鱼米之乡安心生活、工作，完全融进江阴的文化圈中。有不少苏家后人经商、为官，苏轼亲民、廉洁、正直的高贵品质已成为世代传承的家族精神。现在苏轼后人主要生活在璜大村、苏家村、蒲桥村苏家场等地，以苏轼为一世祖，到目前为止，已经传了37世，共156户。”

本想踏上废墟向院内张望

对于江阴建造苏东坡纪念馆的原因，此文中写道：“市暨阳名贤研究院院长薛仲良说，目前江阴有21个名人纪念馆，多以纪念江阴籍的名贤为主。因苏轼与江阴人交往甚密，且在江阴的后裔人数不少，所以江阴一直有一股研究苏学的民间力量活跃着。”

茂盛的植物

关于该纪念馆的投资人，文中则提及：“苏轼第31世孙苏以民，是新一届江阴市苏东坡学术研究会的掌门人，他在云亭街道经营着一家规模中等的纺织企业，苏东坡纪念馆就是由他出资建造的。”

人去屋空

我从网上查得江阴苏东坡纪念馆处在江阴市澄江街道中山南路的忠义街上。2020年8月7日，我借扬州开会之机，乘朋友之车前往此处探访。跟着导航来到此处，远远就看到城门楼对面有一座石牌坊，上刻“忠义街”字样。此处有一个小停车场，但里面已停满，侧边的大厦有窄窄的小路，我只好请司机停在便道上等候。

空地的另一侧

步行走入忠义街，能够看得出这里仍保留着古街区，但街区的外侧竖起了施工围挡，看来这里要重新改造，此种情况最令我担忧，但我还是想走进去碰碰运气。

牌坊背面

前行不远，迎面走来两位保安，我以为他们要轰我出去，于是抢先问他们苏东坡纪念馆在哪里，两人脱口而出：“早就关闭了。”他们还告诉我，忠义街早已停业，准备进行彻底改造。我还是决定去看看纪念馆，保安挥挥手，告诉我一直往前走就是，同时我听到他跟另一位保安叨叨说：那个破房子有什么值得看的。

牌坊侧旁的雕塑

沿着静静的街区边走边看，两侧的店铺都已关门。走到街区的中间位置，这里也立起了施工围挡，但有行人出入口。由此穿进，见到一块已经拆迁过的平地，不知道哪座古建筑已经消失在了尘埃中。从空地后面的房屋能看出当年的建筑风格，如果这一带能够保留下来，又可成为当地人的怀旧之地，真希望这里不要改造成很假的仿古一条街。沿途看到了多个大大的“拆”字，还是让我有刺眼之感。

应该不是祥子

走到忠义街将近尽头的位置，终于找到了苏东坡纪念馆，门两侧的匾额仍在，可惜大门上着锁，右侧的匾额写着“江阴市苏东坡学术研究会”。看来当地对东坡研究下了不小的工夫，可惜我未读到相应的论文集。门楣上有莫言所书“苏学如海”之匾，东坡的一生跌宕起伏，但他能坦然处之，这正是人们喜爱他的主要原因。

另外的雕塑

既然进不去，我只能站在外面东张西望，看到告示牌上说这里的开放时间是每周的星期一、三、六，并且注明雨天停开。想来雨中观览东坡遗迹更有味道，不知这里为何有这样的规定。

上面介绍的是旧街区改造

从侧边看过去，东坡纪念馆像一个四合院，我扒在窗户上向内张望，里面黑黢黢的看不到任何物体。转到院落的右侧，这一带也是一片废墟，且废墟上长满了植物，我无法登上去观看院内情形，但从屋脊看，这个纪念馆总计有两排房屋，中间有个不大的院落，只是室内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站在牌坊前望过去

又转到了院落的另一侧，在这一带看到了一些破败的房屋，看来居主人早已搬离。此处正在拆迁中，我在院中转来转去，希望能找到梯子，但我的寻找又引来了那两位保安，他们问我到底来干什么，我只好拿出寻访单向他们耐心解释寻找这些遗迹的意义。两人说他们是负责看护这个街区的，如果拍照完毕了，应当尽快离开。其实能走进停业的街区拍照，已经是他们的网开一面，故我表达谢意后原路走出街区。

穿过步道

朝宗门

正看朝宗门

走到牌坊处，方注意到侧旁有几组雕塑，其中之一像是骆驼祥子在拉车。雕塑的后墙上刊刻有《重修江阴南门记》，上面讲述的乃是江阴原有四个城门，而今仅余朝宗门，也就是南门。并且称澄江历经兵燹，明清易代，守城之役壮怀激烈。而后谈到了江阴乃是鱼米之乡，但是完全没有提到东坡之名。

朝宗门背面匾额

背观朝宗门

侧观朝宗门

既然提到了南门，转身望去，在十字街区中有一座巍峨的门楼，穿过马路走近，果然是朝宗门。穿过小小的门洞，城门的后方也是个小广场，细看城门，也做过整修。有这些标志物在，人们对那段历史就不会忘怀，真希望旧街区改造时，能够保留苏东坡纪念馆，以便让探访东坡遗迹之人来到江阴时有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