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去年11月去世的日本影星高仓健，上海国际电影节今年特别策划了“高仓健作品回顾展”，放映他的《网走番外地：望乡篇》、《追捕》、《幸福的黄手帕》、《远山的呼唤》、《铁道员》五部代表作。包括《铁道员》在内、曾与高仓健有过20次合作的日本老导演降旗康男还应邀前来，并在此期间接受了《外滩画报》的专访。
文 | 韦伊
编辑 | 程晓筠 王兴王
最初得知降旗导演要出席“高仓健作品回顾展”时，很是惊讶——毕竟他只比高仓健小3岁，如今也已是81岁的老人了。但想到前年他还把妹尾河童的自传体小说《少年H》改编成电影且功力不减当年，对他而言，一次中国之旅应该不是负担吧？
专访当天，因为之前的回顾展开幕式有所延时，降旗导演姗姗来迟，一进采访室就立刻表示歉意。他的身板硬朗，从听问题的反应及看手机屏幕等细节来看，如今仍然耳聪目明；当他回忆与高仓健有关的点滴时思绪清晰，娓娓道出的满是欣赏与敬佩，仿佛那些往事随着岁月的沉积而历久弥新。
▲高仓健与降旗康男导演
B=外滩画报（The Bund）
F=降旗康男（Yasuo Furuhata）
B：日本优秀的演员很多，您为什么对高仓先生情有独钟，跟他合作了20次之多？
F：是啊，为什么呢……可能就是喜欢上了高仓健这位演员吧，我把他看作是我的偶像。
B：高仓先生常给人“沉默的硬汉”的印象，作为他的朋友和工作伙伴，他身上有没有外界（包括媒体和影迷）看不到的一面?
F：其实在平时生活当中，我跟高仓先生的交往并不是非常多，但我想他的有些方面，不熟悉他的人体会不到，比方说他私下里是个很风趣的人，这点我要比他差远了；还有一点就是高仓先生对他人的关心非常细致入微。
▲《冬之华》
B：在跟高仓先生合作的20部影片中，哪部的拍摄给您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F：每次当被问起这个问题时，我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笑）。然而，有一部电影的拍摄还是格外难忘：有一段时间，我因为种种原因没法拍电影，只好去拍了一阵电视剧。我回归之后拍的第一部电影《冬之华》就是跟高仓先生合作。撇开电影本身的质量不谈，光是离开那么久又能重新拍电影，还是跟高仓先生合作，这点就让我感激。
还有一部难忘的电影是我们后期合作的《萤火虫》。这部电影是高仓健主动提出要拍的，但因为牵涉到战争和天皇，筹备拍摄时遇到了许多波折，能拍不能拍，反复了好多次。每每难以为继时，都是高仓先生站出来说：“我们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萤火虫》
B：您早年和高仓先生合作一系列在当时很热门的任侠片，之后转向展现普通人生活与情感的温情脉脉的电影。在您看来，是否高仓先生其实更愿意演后一类人物？
F：我想高仓先生更愿意成为能为观众展现多种人物与性格的演员。
B：在跟高仓健合作的20部影片中，觉得哪个角色最贴近高仓健本人？
F：是啊，哪个呢……第一次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觉得难以回答，就好比被人问到自己的哪部电影拍得最好一样。我总是希望观众能看到不同的高仓健。
▲《追捕》
B：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自己在几十年前写过一篇关于高仓先生的名为《戒烟》的文章？
F：我记得。他以前很喜欢抽烟，但在拍《八甲田山》的时候戒了。《八甲田山》是他离开东映转投东邦的第一部电影。之前在东映的时候，一般来说拍一部电影只需要一个月。但是，《八甲田山》拖了两年时间才完成，因为片中都是雪景，只能在冬季拍摄。在接这部电影时，高仓先生就预计到这将是一次耗费体力的拍摄，所以才决定戒烟。
▲《八甲田山》
B：高仓先生有没有为电影做过类似或更大的牺牲？
F：高仓先生以前还有咖啡瘾，但后来在拍《南极物语》的时候也戒了。其实，从年轻时起，他就明白身为演员必须洁身自好，所以他从来不会出去“玩”。而且，你能发现，直到年纪很大的时候，他的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完全没有小肚子和赘肉，背始终挺得直直的，我想这些也是他为电影默默做出的牺牲吧。
B：在拍《铁道员》之前，高仓先生有好几年没有拍电影，请问您知道原因吗？
F：想当初他在东映的时候，一年要拍16部电影，所以他后来有些厌倦了这种生活。正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工作状况，他才离开东映的。不过，之后他有段时间没有拍电影，并不是为了休息，而是因为没有遇到想拍的剧本。
▲《铁道员》
B：高仓先生的文笔很好，他的书中国也出版过几本，比如《孤雁行》、《期待着您的夸奖》、《南极的企鹅》，他平时很喜欢看书吧？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作家？
F：和我们这些当导演的比，高仓先生看的书更多。按我自己的读书习惯，我只会记住书的标题和梗概，但他会把一些金句都誊抄下来。他非常喜欢山本周五郎。以高仓先生的文笔，如果写作一本回忆录的话，那一定非常精彩。
B：在您看来，日本现在的演员当中，有没有人能成为高仓健的继承者?
F：浅野忠信。在我跟高仓先生最后合作的电影《致亲爱的你》里，他也扮演了一个角色。
B：您接下来还有什么拍摄计划吗？
F：我是在准备下一部电影的拍摄，但进展并不顺利，与此同时，我也一年一年变得更老，所以这部电影会何去何从，我也无法预测。
B：那就祝您身体健康，新的作品早日与观众见面。
F：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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