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朋友们大概都有这样的体验，有时车子打不着火，或者上坡不给力，或者陷到泥坑了，需要有人在后面推一把，助助力，这个属于常规操作。那么，如果飞机在天上引擎熄火，一个劲地掉高度，是不是也能推上一推呢？这个操作难度就太高了，但真的有人试过，还是用飞机推飞机，而且一口气推了100多公里！这个惊人之举最后挽救了4名飞行员的生命，代价就是两架飞机都摔了！这件航空逸闻的来龙去脉还要从越南战争期间美军对北越的大举空袭说起……
■越战期间部署在泰国乌汶空军基地的1架F-4C"鬼怪II"战斗机，属于第433战斗机中队，座舱侧面的两枚红星表示该机曾在空战中击落2架米格战斗机。
1967年3月10日，驻泰国东部乌汶空军基地的美国空军第8战术战斗机联队奉命出击，对北越首都河内附近的一座钢铁厂实施轰炸。这次行动是从1965年3月到1968年11月间美军发动的"滚雷"作战的一部分，这是二战后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空中战役之一，美国海空军出动飞机约30万架次，投弹258万吨，是太平洋战争中美军总投弹量的五倍！在当天起飞的机群中包括一个F-4C"鬼怪II"战斗机双机编队，长机驾驶员是鲍勃·帕多上尉，武器控制员是史蒂夫·韦恩中尉，僚机驾驶员是厄尔·阿曼上尉，武器控制员是罗伯特·霍顿中尉，他们都是第433战术战斗机中队的飞行员。
■美军第8战术战斗机联队的F-4双机编队，挂载空空导弹、激光制导炸弹和副油箱，执行远程轰炸和制空任务。
■鲍勃·帕多上尉（左）和他的武器控制员史蒂夫·韦恩中尉在座机前的留影。
对于每一位参与"滚雷"作战的美军飞行员而言，前往河内执行任务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在中苏两个社会主义阵营大佬的支援下，越南人将自己的首都打造成冷战时期最强悍的防空堡垒，这座城市被数量众多的高射炮所包围，更有令人生畏的萨姆防空导弹和米格战斗机，在"滚雷"作战期间被击落的922架美军飞机就是其恐怖威力的证明，而帕多和阿曼的座机在3月10日当天将成为这份长长的损失清单的一个片段。
■在阵地上严格伪装的越军轻型高射炮，在防空战斗中越军飞机常将美军战机引诱到低空，为己方防空炮火创造伏击机会。
■一位美军飞行员在察看被越军防空火力击伤的座机。
美军机群从泰国的基地起飞，向北飞越老挝后进入北越境内。从乌汶到河内的往返航程超过1300公里，接近F-4战斗机作战半径的极限，为了确保返程安全，美军在老挝上空安排加油机为战斗机补充燃料。当美军机群进入河内空域，越军防空阵地纷纷开火拦截，就算美机在6000米以上的高空飞行，也无法避免被重型高射炮击中的风险。在帕多上尉的记忆中，3月10日遭遇的防空炮火是他在越战期间执行的132次任务中最猛烈的。在接近目标途中，阿曼的座机就不幸被防空炮火所伤，但情况并不严重，仍能保持编队，坚持到完成投弹，然而在飞越目标上空时，阿曼的飞机再次被击中，油箱破裂，燃料迅速泄露！作为长机，帕多上尉的"鬼怪"同样被炮火波及，也开始漏油，真是一对难兄难弟！两架"鬼怪"在丢下炸弹后匆忙向老挝方向撤退。
■在越南上空投下炸弹的美军F-4战斗机。
尽管把可怕的防空炮火已经抛在身后，但阿曼的恐惧每一秒都在增加，因为油量表正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归零，显然座机已经没有足够的燃料坚持飞到老挝的加油点，等待阿曼和霍顿的命运只能是在越南上空弹射跳伞，在敌方区域着陆。他们逃脱搜捕的希望非常渺茫，如果他们足够幸运，不会被愤怒的越南人当场打死，战俘营中漫长的铁窗生活就是他们的归宿。帕多的飞机受伤较轻，仍有机会挺到与加油机会合并平安返回基地，但他不想独自逃生，决定留下来伴随僚机，并设法帮助伙伴脱离困境，他后来回忆说："你怎么可能抛下刚才还在并肩战斗的战友呢？"
■美军KC-135加油机在为返航的美军战斗机加注燃料。
阿曼座机的油料已经所剩无几，引擎随时会熄火，帕多必须在飞机坠落在越南境内之前想出解决之道。在略加思索后，帕多想到从后方推动僚机继续飞行，这个动作要求飞行员对速度要有精准的控制，否则很可能空中相撞，双双坠落。帕多首先让阿曼释放降落减速伞，并切断伞索，抛掉伞具，然后驾机从后方小心靠近，尝试将机鼻插入阿曼机尾的减速伞收纳舱内，以达到推行的目的。然而，实际情况比想象中更困难，受到高空乱流的干扰，帕多屡次尝试都未能成功。时间分秒消逝，阿曼座机终于耗尽燃料，空中停车，陷入无动力滑翔状态，开始失去高度和速度，向地面滑落，此时距离老挝边界还很远。
■F-4战斗机机尾的尾钩，该机最初是作为海军舰载机设计的，因此配置有尾钩。
帕多暂时拉开距离，另寻脱困之策，他的目光落在"鬼怪"机尾下方的尾钩上，心中又有了主意。F-4战斗机最初是作为舰载机设计的，因此配有重型尾钩，用于在航母甲板上降落，而空军使用的型号也没有取消这一设备，以应对某些紧急降落的情况。现在，这个尾钩成为帕多和阿曼逃脱牢狱之灾的最后希望。帕多指示阿曼放下尾钩，他操纵飞机占据僚机后下方的位置，缓缓靠近，用自己座舱风挡的结构框架顶住尾钩顶端，从而为失去动力的僚机提供推力。这个冒险之举奏效了，减缓了阿曼座机的下降速度，但是在气流的冲击下，每隔15～30秒尾钩就会从帕多座机的风挡上滑开，他只能反复这个动作，帮助僚机渐渐缩短与边界的距离。
■后人手绘的"帕多之推"的示意图。
■两架来自其他部队的F-4战斗机模拟"帕多之推"的动作。
没过多久，帕多自己也遇到了麻烦，座机左侧引擎突然起火，他迅速关闭引擎后重启，但火警警报依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油量表，意识到自己的燃料也所剩不多了，于是索性将左发关闭，仅靠右侧引擎的动力推动僚机前行，而动力失衡使得每次捕捉尾钩的动作变得更加艰难，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不肯放弃。两架"鬼怪"就这样保持着一前一后、上下错开的奇异姿态长达10分钟，飞行了140公里！当帕多座机耗尽最后一滴油料时，这个患难与共的双机编队终于越过了边界，此时他们从最初的6000米高度已经掉落到1800米。两架失去动力的飞机彼此分离，阿曼机组先行弹射跳伞，帕多机组紧随其后，四朵伞花绽放在茂密的丛林上空，两分钟后那对"鬼怪"双双坠毁。大约45分钟后，已经得到通知的救援直升机赶到，成功地接应了跳伞飞行员，将他们送回了乌汶基地。
■赶来营救跳伞飞行员的美军直升机。
■1967年3月10日由帕多上尉驾驶的F-4C战斗机侧视图。
毫无疑问，帕多用勇气和智慧完成了一项英雄壮举，完美诠释了战场上不离不弃的袍泽之谊。然而，令人倍感意外的是，当帕多的上级了解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后，不仅没有对他舍己救助的行为表示赞赏和褒扬，反而指责他白白损失了一架昂贵的作战飞机，甚至威胁要将他告上军事法庭，虽然最后指控被撤销，但帕多还是受到了训诫，并带着这个污点记录继续服役。在这次空中推行发生22年后，美国空军才重新审视了帕多的行为并给与正面评价，于1989年授予帕多和韦恩两人银星勋章。帕多最终以中校军衔退役，但他当年在越南上空的勇敢举动则永留史册，以"帕多之推"（Pardo's Push）被后人所铭记。
■1989年，时隔22年后，帕多（左）和韦恩才因为当年的勇敢举动而被授予银星勋章（右）。
■在"帕多之推"30周年之际推出的主题臂章。
■老年的帕多站在描绘"帕多之推"的画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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