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的影子

时光时光慢些吧！别再让他变老了，我愿用我所有一切换你岁月长留。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每当这首歌响起亦或是看到大街上忙忙碌碌的农民工，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能撑起天的男人。父亲，那个辛劳半辈子的男人，不管在外面打工受着怎样的苦楚，有过啥样的经历，回家总是笑语盈盈，从不向儿子提起半点，永远是能扛起山的模样。

                                                         ----写在前面

一

小时候的记忆很薄。

有件事却记得格外清晰，还要打防疫针的年纪，对医生特别恨气。记得那天云层压的很低，天气很阴，我死活也不愿意去医疗站打防疫针，哭着、闹着。

父亲一把抱过我向医疗站走去，不懂事的我双手在父亲脸上抓着，父亲硬是忍着走到了医疗站，小小的巷子回荡着我的哭声，每每想起这件事，心中就一阵莫名的痛。

也不知道为何记忆会如此的清晰。

自打真正记事起，父亲就经常在外面做工，大段大段的时间不回家。

母亲打理着家中的一切事务，地里辛勤的劳作，照看着我、弟弟跟奶奶。

每逢农忙季节，比如播种作物、收小麦、收玉米的时候，母亲总是说，给你爸打过电话了，过几天就回来。

那时候只有固定电话，信息传播的很慢，我们总是眼巴巴的盼望着父亲回家，所有重活、累活就都不用愁了。

有时父亲回来，会带些做工地方的苹果呀！路上摘的大野酸枣呀！乐的我们一阵穷开心，只是父亲总是云淡风轻，从来不曾提起在外的艰辛。

在为数不多的父亲在家的日子，父亲总是一刻不停的忙碌着，都是父亲不在家时，积攒的我们干不动的活。

父亲寡言，经常饭后躺在炕上，半倚着墙，抽出一根烟，闷闷的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父亲的敬畏也是打心底生出来的，经常父亲一个眼神，就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稍大些的时候，父亲开始出远门，北京、宁夏各地辗转。

经常枯等着父亲的电话，亦或是信件，好容易熬来父亲的相片，北京，站在天安门前，气宇轩昂，洒然的笑，看着看着我竟然分不出那笑中究竟有多少落寞，多少苦涩，一个人在外，为了家中的妻儿，没日没夜的干活。

因为读书，见不到父亲在外面干活的光景，只是偶尔听母亲絮语，父亲背回来的被子有多脏，经常直接睡在地板上，夏天再炽烈的天气，年过半百父亲在石棉瓦房下的工作棚中挥汗如雨。

毕业了，更是工作了，与父亲见面的机会更是稀少，只是每次见面，都瞅得见新添的白发，新筑的皱纹，不曾说起，父亲总是笑着，永远看不见背后的辛酸。

不曾亲眼看到父亲在外的打拼，却看到了千千万万类似父亲的农民工辛劳的背影，那即是父亲的我所看不到的影子，看不到的那面。

二

201X年，毕业如期而至，我回到了不算故乡的西安。

开始在这个所谓的国际化大都市寻找存在感。

吃住都在城中村，城镇化像拉闸一样，把西安的城中村关掉了大多半，我所住的为仅剩为数不多的城中村，聚集了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也就是农民工。

每到清晨天蒙蒙亮，就能看到村头总是聚集着大量的务工者，而招临时工的会开着车过来挑人，看着一有招人的车过来，周围马上会涌现出一大批民工，喊着我去，我去，展示着强壮或瘦弱的身形，这忽然间让我想起了人口买卖，抱歉，不知道家里的孩子知道父母亲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每天早起，被人像挑啥一样的随意挑着。

下午的时候，就会看见一个个身上带着腻子、水泥或是其他灰的身影背着夕阳归来，或成群结队的去村里小饭馆来一碗饱实却又便宜的面条，兜里揣着一天的辛苦钱，想起家里的妻儿，总会乐呵呵爽朗的笑着。

城中村因为人口稠密，就生出许多小旅馆，无证经营。

有段时间，我也住在里面。

有天下班，提着饭路过老板的登记室，看到有个农民工模样的人，身材小小的，背有些自然弯，脸上沉重的古铜色，皱纹深深，带着些淳朴的羞涩问着老板，有没有二十块钱一天的房子，都知道，在这地方基本房子至少三十块钱一天。

老板沉吟了会，说，有，不过在顶层，夏天比较热。

没关系，有的住就行，那人一下子眉眼间全是笑容，带着些许颤巍的翻着口袋。

付过钱，再三叮嘱着老板把房子给他留着，他下去吃饭。

等我再下楼的时候看见他在登记室跟老板侃着，一只手拿着馒头，一只手拿着根葱，眉飞色舞的跟着老板说着啥。

走近听到他说。

我们在家就吃这个，馒头加大葱，挺美的。我儿子考了个好大学，学习有多么好，多么懂事……，眼中满满的都是自信与自豪。

我不知道他儿子知不知道他父亲在外过的这么清苦，也不知道他儿子是不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不断在酒桌间徜徉，肆意吃喝，我只愿他这一切都值。

 

三

那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寒冷，大雪下了好几茬，老天仿佛不知道疲倦。

接近年关的一天，我路过离一处工地不远的电话亭，一溜民工在那等着打电话，穿着厚厚的棉袄，有些地方棉絮淘气的探出头来跟雪花争冬天。

东北风肆虐的叫嚣，整个天空都是呜呜的风声，正在打电话的那个民工左手提着馒头袋子，右手拿着听筒在尽力的喊着。

放心吧！我们这边很好，老板对我们也很好，我们正准备去吃肉呢！就是过年回不来家，你跟孩子好好过年，多买些肉，钱明天就打给你们，不说了，老板叫我们吃饭呢！……

看着他们每个人手中提的馒头，不远处有点漏风的工棚，不由想起远方的父亲，是不是过得跟他电话中说的一样。

最后竟然在那站了许久，只见他们都打完电话，报完平安准备回工棚，却偶尔听到有人在嘀咕。

老板多久没见人了，工钱啥时候发呢？家里正等着钱用呢！老王说他明天去卖血，先给家里寄点钱，咱们是不是也去呢？

冷风呼啸，忽然间我断了他们的话语，是走远了，还是老天见怜。

四

每每母亲说让我去父亲打工的地方看看，我总是执意着不肯去，父亲也不让，不是不愿意，只是害怕时常会想起，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总是隐隐作痛。只是知道，父亲，那个能撑起天的男人，他老了，不再是儿时那般高大、无所不能，却永远是家中的精神支柱，有父亲在，一切都不会很担心。

五

    或许我们永远看不到父辈们落拓、软弱的那面，父辈给我们的永远是如山的臂膀，温暖的港湾。

    只愿，时光清亮，慢惹尘埃，让所有父辈的鬓角缓些染白，身体无病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