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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词人列传】―宋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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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
宋徽宗(1082-1135),名赵佶,因崇奉道教,又称道君皇帝。宋神宗第十一子,哲宗弟。哲宗病死,向太后立他为帝。在位25年(1100~1125),任用奸臣,穷奢极侈,以致国政日隳,各地起义频发。宣和七年(1125)金兵南下,在京城受围困的窘迫关头传位与儿子赵桓(钦宗),自称太上皇。靖康二年(1127)和钦宗一起被金兵所俘,死于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宋徽宗多才多艺,书法绘画俱有极高成就,声歌词赋亦擅,词存十二首,后人为辑《宋徽宗词》。
【燕山亭】
裁翦冰绡,轻叠数重,冷淡燕脂匀注。
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和梦也、有时不做。
宋徽宗是宋朝的第八位皇帝,却是北宋的亡国之君,作为一个君主,他显然是十分失职的,在位时任用蔡京、童贯、高俅等著名奸臣主持朝政,大肆搜刮民财,建造苑囿宫观,滥增捐税,搞得民不聊生,河北、浙江均爆发农民起义。他的对内统治荒淫失政,对外也缺乏军事战略眼光,与迅速崛起于辽后方的金政权联手灭辽,却于损师丧财之余所获甚微,反而被金窥破了宋朝的弱点,挟灭辽之威长驱南下,铁骑踏破了宋人的缓歌慢舞、纸醉金迷。北宋的历史,在宋徽宗手里翻到了血与火的最后一页。
从历史方面来看,徽宗实在不是一个能使人同情的人物,可以说既是昏君又是懦夫:他使自己的国家慢慢沦亡,却没有勇气直面残酷的下场,在金兵围城的紧要关头,却把皇位推给了儿子钦宗,以近乎鸵鸟的姿态,等着似乎已经命定的结局——他自己酿就的苦酒,终究无法逃避,当中原半壁锦绣河山支离破碎,一座精致美丽的东京城变成人间地狱之时,他也和钦宗在一起,连同妃嫔宫女、皇子公主,以及京城中的宗室亲属、文武百官,数千人同被金兵掳掠而去,经受着肉体的折磨、精神的羞辱,直至死亡来给他们以永恒的解脱。这个自幼锦衣玉食、风流恣肆的无愁天子,最终却沦落得身为臣虏,别说帝王的尊严不再,就是作为一个最普通的“人”的权利也无法保证,回首家国万里,永不能返,悔恨千般,啮脐难及,从这悲惨遭遇来看,他又实在是可怜复可叹的。这首词《燕山亭?北行见杏花》,就是他被押北上时写下的血泪篇章。
我们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靖康二年的三月,一群群北宋亡国俘虏,如同牲口一般被凶狠的兵士押解,艰难跋涉于北上的道路中,他们曾经是这个国家中最娇嫩、最尊贵的金枝玉叶,这时却连生存都难以保障,就象零落的花朵,肆意遭受践踏凌辱,死亡相继,苦恨万端,在一片惨淡哀痛的气氛中,被驱赶着走向敌国的囚禁地,先是韩州(今辽宁省昌图县),后又被迁到五国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这都是东北荒寒之地,在当时尚是人烟荒芜之所,北国的早春没有东京汴梁城的繁花似锦,拂面的东风中甚至带着凛冽的寒气,在这空无所有的荒野之中,忽然看到一树如粉如霞的杏花,孤独的开在道旁。作为北宋太上皇、此刻却沦为阶下酋、被辱封为“昏德侯”的徽宗,在他恣情放荡的二十五年帝王生涯中,自然无数次的赏春花、玩秋月,他看过“杏花笑吐禾犹浅”的艮岳丽景,看过“骏骑骄嘶,杏花如绣”的上京风光,看过“玉楼人醉杏花天”的平康春色……前半生的风花雪月,到此一变成为无休止的悔恨,无穷尽的哀怨,而这凄苦肃杀的天地之间,这一树“易得凋零”的繁花,成为他对生命中所有美丽和欢乐的追忆,也成为这一刻满心沉痛凄伤的来源,“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在这凄凄惨惨、连归去的美梦都不可复得的残酷现况面前,他只有绝望的悲鸣。可是又是谁,应当负下这个亡国的责任呢?
《鸡肋编》中记载南宋时有人自金逃归,自称过燕山道间时,在僧寺中看到题有一首七绝:“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正是太上皇徽宗的亲笔。这首诗传开之后,“……天下闻而伤之,使尚在位,岂止祭曲江而已乎?”“曲江”指唐代名相张九龄,在朝时唐玄宗宠爱安禄山,张九龄认为安禄山有反相,力谏玄宗不要任用,玄宗不听,待到安史之乱爆发,玄宗避难入蜀,才想起张九龄有先见之明,这时九龄已死,玄宗特地派使者去他家中祭赠,以表达自己的追悔。宋徽宗在这首诗里说“猖狂不听直臣谋”,也是充满了悔恨交加之情,他的国家,他的命运,原非人误,而是自误。
平心而论,宋徽宗是一个误国昏君,也是一个自食其果的罪人。但古人对待君王的态度,总是有一种“为尊者讳”的意识,也有一种微妙的情感。他亲信任用的大臣一个比一个祸国殃民,反而无形中使得人们替他找到了开脱罪责的理由,似乎他只是一个糊涂的君主,被奸臣蒙蔽玩弄而不自知,而他最终悲惨的下场,又使臣子们对这个不争气的皇帝,充满了怜悯同情。他的昏庸令人恨,却又总使人期待他有朝一日幡然悔悟,即使是传说中的水浒故事,在这个昏君统治下被逼上梁山的好汉们也唱着“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的歌谣,寄托着百姓对朝廷的希望。而当他被掳之后,又有多少臣子为之痛心疾首,终身渴盼“二圣还”而不可得,至死也不能瞑目?“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虽然实际意义上他是作为一个国家尊严的象征,而并不在他个人的价值,但在那个“君权神授”的时代,在那个“忠君”与“爱国”尚无明显分际的时代,臣民对皇帝,尤其对遭遇悲惨的皇帝,其实往往是抱着敬畏、神圣、期待、回护,怜悯、谅解种种复杂的情绪,他们是那么容易原谅已成为弱者的他,对他这绝境中的哀音洒下同情之泪,激起救护意志,不再计较其实是这个弱者本人,亲手将一个美丽的王朝推向毁灭的泥渊。臣民之原谅皇帝,有时竟如父母之原谅劣子,永远狠不起心肠来。
元符三年(1100)徽宗的兄长哲宗驾崩无子的时候,向太后选择了以才艺闻名的端王赵佶继位,当时的宰相章惇表示反对,认为:“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这个章惇后来被视为奸恶小人,他的话却不幸而言中,宋徽宗的表现何止是“轻佻”而已,简直就是一个浪漫的享乐主义者,普天下最大败家子。党人碑、花石纲、艮岳、教主道君皇帝……每一个名词,于史鉴都是“无道失政”的代名词,而他仍然乐此不疲的追求着人生的惬意。他亡国之后的词仅余两首,在位时的词作倒有十首,“欢声里,烛龙衔耀,黼藻太平春。”(《满庭芳》)“龙楼一点玉灯明。箫韶远,高宴在蓬瀛。”(《小重山》)这是供他享受的太平盛世,却不知有朝一日挥霍到尽头,留给自己的只是彻底的孤冷。这是他晚年被囚禁五国城时的另一首七绝:“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当他以生平最值得自傲的瘦金体书法,在破窗寒灯之下,颤抖着写下这首诗时,今昔对比,推根溯源,不知是否流下忏悔的泪水?
他还有另一首追忆故国的《眼儿媚》词: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
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
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这首词的意境与《燕山亭》颇为相似,感情却更为低抑,他已经没有汹涌的泪水,不再发出:“无据!和梦也、有时不做。”的悲叹,而是消沉的认识了自己的现在与将来:“春梦绕胡沙。”就是梦里,也再走不出这万里胡沙,绝域荒寒。生为敌国之俘,死为异域之魂,这命运果不其然——在囚禁九年之后,徽宗终于死于五国城,死后七年,才根据协议被送回南宋安葬,而一百四十余年之后,南宋亦亡于蒙古,番僧杨琏真伽遍掘宋室皇陵,才发现宋徽宗棺椁里只有一根朽木,原来金国草率下葬,到要送还徽宗梓宫时已经找不着尸骨何在(有一种说法是被金人熬了灯油),因此马马虎虎塞了根园木在内,反正南宋方面也不能开棺查看。这一代风流帝王,就此悄没声息的埋骨于胡天荒漠之中,连魂返家山的机会也没有了。
《宋史》中对徽宗的评价,颇为经典:“迹徽宗失国之由,非若晋惠之愚、孙皓之暴,亦非有曹、马之篡夺,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甚焉,故特著以为戒。”他不是西晋亡国的惠帝那样的白痴,也不象东吴末代的孙皓残暴无度,朝中更没有出现曹操、司马师那样操纵人主的权臣。单就智商和权术手腕而论,宋徽宗竟可以说得上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他在艺术上的天分不用多说,在任用臣属的方面,他也绝不是任由奸臣摆布的糊涂君主,相反,当时朝廷重用的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这所谓“六贼”,却是被他利用来互相制衡,借此打彼,使他们没人敢有一丝懈怠,个个努力于侍奉他快乐以邀名爵——而不是治理国家。史评他“恃其私智小慧”,他的小聪明,只是拿来使自己活得更恣意,而根本不管这个赖以生存的国家已经被自己过度的索求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就个人而言,他既不昏聩,也不平庸,可是“君臣逸豫,相为诞谩,怠弃国政,日行无稽。”的后果,就是自己把自己的王国断送上了不归路,从这一点来说,他又实在是昏庸无比的典型亡国之君。
宋徽宗在词史上,常常有人比之南唐后主李煜,因为两人的人生惊人的相似:都是文采风流的艺术家而又做了皇帝,都成为一代亡国之君,受尽羞辱折磨而死。后世由此生出傅会传说,认为宋徽宗其实就是李后主的转世。据说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亲神宗梦见李后主来谒见,随后宫中就降生了第十一个儿子赵佶。这使人们相信他就是李煜的后身,到后来之所以亡国辱身,也是所谓“天道好还”,报复的正是当年他的祖上造下的罪案:宋太祖灭亡南唐,俘虏李煜至京囚禁,最后以一杯毒酒夺去了这个孱弱的君主“此夕唯以泪洗面”的凄惨余生。这般具有宿命论的解释,似乎也稍减了人们对这个北宋沦亡罪魁的责问,而更由衷的同情起这两个命运相类的薄命君王来。后代词评总以宋徽宗与李后主相比,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近之。”况周颐也说:“‘真’字是词骨,若此词及后主之作,皆以‘真’胜者。”
作者:雨后微香
然而比较起来,李煜和赵佶又是如此的不同,后主“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他的“真”,有一种不谙政事的天真,当处境地位一落千丈的时候,巨大的反差使他“眼界始大、感慨始深”,将个人的悲痛,引申而至全人类共有的无常悲哀,所以王国维又说:“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其实更重要的,不光是宋徽宗只局限于抒发一己的痛苦,而是他的失国,要比南唐的灭亡更为罪孽深重,南唐被灭,并不是文化的毁灭,也并没有使南唐的人民从此陷入苦难地狱,而北宋的亡国,却实实在在是将半壁江山、千万人民推入了火坑,看看史册上所记载的,金破汴梁之后,除了挟皇室贵戚和大批金珠北上之外,“凡法驾、卤簿,皇后以下车辂、卤簿,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艺、工匠、娼优,府库畜积,为之一空。”这真是一场文化的浩劫,而金人带给京城百姓的,除了掠夺,还有践踏和毁灭,其中女性的遭遇犹惨,有一个不完全的统计,金人共有女俘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五名(《开封府状》),而据《呻吟语》记载,金兵押解俘虏分七批北上,其中单第一批就有妇女三千四百余人,抵达燕山的时候,“存妇女一千九百余人”,短短一个月,死亡一半,可想当时的摧残之烈。这还是宗室贵女的命运,民间的妇女,更无法想象经受了何等的蹂躏。徽宗的痛苦是真实的,可是他的悔恨,无法为北宋子民的苦难买单。
当金兵第一次逼临到汴京城下的时候,这个一直忙于享乐的道君皇帝惊吓昏厥,随即在惊慌和无奈之下,急遽的传位给太子赵桓,自己带着心腹以进香的理由逃往亳州(今安徽省蒙城),写了一首《临江仙》词:
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约句千余。
淮波寒重雨疏疏。
烟笼滩上鹭,人买就船鱼。
古寺幽房权且住,夜深宿在僧居。
梦魂惊起转嗟吁。
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
这时政局已是风雨飘摇,这个退位的太上皇也第一次尝到了惊惧、流离、忧愁的滋味,但从词中可以看出,他在这急迫的关头,“愁牵心上虑”的也并非国家的危亡,而是自己的儿女情长。他只享受这个国家给自己提供的快乐,却没有考虑为它担负责任,更加根本没有料到还有更悲惨的命运在等待自己。暂时住在他乡,尚有回到那个花团锦簇的汴京的希望,还能给牵挂自己的人“和泪写回书”,岂知有一日泪已不得,只能继之以血!
徽宗被押解北上的时候,他唯一没有被俘虏的第九个儿子康王赵构在应天(今南京)即位,即是后来的高宗,与徽宗一道被俘的宣赞舍人曹勋乘间逃归南方,徽宗偷偷的在一件衣服领子里写上:“来救父母!”交给曹勋,又对他吩咐说:“见到康王的话,就对他说:有清中原之策,尽管放手去行,不要以我为念!”徽宗不是政治白痴,应该懂得父子的亲情抵不上权位动心,高宗即使在南方站稳了脚跟,也未必会接回自己这个太上皇以及真正太子即位的皇帝钦宗,说出“毋以我为念”的话,也许大半是出于政治角度的抉择,“来救父母”才是他真正的心声流露,但无论如何,苦难毕竟使他完全清醒过来。虽然后人在欣赏他的书画作品时,常常替他发出与李后主一样的感叹:“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但他自己清楚:在那个舞台上,他原本也可以作成一个合格的君王,负责的君王。
作者:不想叫荣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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