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姑娘高大、健壮;淳朴、善良,是有口皆碑的。那一次在开往青岛的火车上,我还亲自体验了一番。从泰安上车的那位姑娘坐在我身旁,就象巍巍的小东岳,比我这个自认是不低的汉子还高出半头。她一点也不见生,刚坐定,就掏出家乡的落花生、烙饼、煮鸡蛋,一个劲儿地让人吃。见我不动手,她抓起一个鸡蛋,“扑”、“扑”两下,敲碎了就塞到我手中。一双浓眉大眼,扑闪扑闪地盯着人,举止大方堂正,容不得你拒绝。
品尝着泰安姑娘淳朴的热情,我一脚踏进青岛,犹如溶进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中。澄蓝、透澈的海湾依傍着沿江大道;千姿百态、五颜十色的楼房矗立在层层叠叠的山峦上。有尖顶的、园顶的;塔形的,笼形的、倾听着波涛拍岸的吟唱,任凭海风拂面掀动衣襟,深深地吸一口潮湿、清新、略带一点腥味的空气,使人真好像置身于童话世界。
引导我在这个童话世界漫游的,是一位美丽的,二十三、四岁的青岛姑娘。大家叫她小王,是我参加的那个学术会议派来的接待员。她,瓜子脸、高鼻梁、细挑的个子,一头秀美的头发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她特别爱笑,笑得象崂山的泉水一样清甜、天然。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好象会说话一样。刚一见面,我就想和她比个子,还未等我挺腰伸脖做好准备,她就“扑哧”一声笑开了。
“老师,您是第一次到青岛吧?”她同称呼别人一样的称呼我。
“晚上我领你们游棧桥”。
我还没有来得及致谢,她又绽开了两朵美丽的笑靥。这时我才发现,尽管穿着打扮不同,她同泰安姑娘一样:眼光是诚直的,举止是大方的,个子也比我这个自认不低的汉子高出半头。
晚上,我们同小王倘佯在海滨广场。扶着栏杆眺望,一条灯火辉煌的长堤笔直地伸向大海。那是棧桥,青岛人引为骄傲的奇观。天空开满了无数的星花,大海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中,波光鳞鳞闪动着无数神秘的眼。真美啊!我陷入了沉思这中:
数天来的参观访问,使我对这个具有异国情调和绮丽风光的城市,产生了由衷的热爱。但是在赞叹、沉醉之际似乎又淡淡地体味到一种难言的苦涩。那些异国情调的建筑,至今,仍然是青岛美的组成部分,可是,却又无法抗拒地令人忆记历史上殖民时代的难忘的屈辱。
这是,我的耳畔奕然响地小王朗颂诗句的声音:
“大海,你壮观的美色,
将永运不会被我遗忘;
我将久久地,久久地听着
你在黄昏时分的轟响——。”
这是晋希金的《致大海》诗。我想起了别人对小王的介绍;她是一个待业青年,现在是某工厂附属商店的营业员。爱写诗,并且发表过几首,已经是诗的业余作者了。这次是被有关单位借调过来作服务工作的。她的父亲在反“右”中死去,母亲忍受不了过度的悲痛早逝。她自幼养居在农村的叔叔家,粉碎四人帮后回到青岛,在父亲生前的工厂当临时工。生活给了她无数的折磨和痛楚,可是她依然爽朗、乐观,舒展明亮的前额没有一点阴郁的皱折,发光的眼睛,微笑的嘴角透出对生活的信任和热爱。
海风阵阵吹来,月光下,细腻地描绘出这个姑娘,丰满而美丽的形象,海潮来了,远处传来低沉的轟鸣声。姑娘笑了,眼角却噙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老师”小王转过头对我笑道:“每天晚上我都要到棧桥边,倾听晚潮的涛声,听着它,心是火辣辣的,就会忘掉过去的一切痛苦,感觉到生活美好。我就想写诗,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将来……”。
话声和涛声声声扣击着我的心弦。我默默地想:姑娘,你已经写出了一首多么感人的诗啊!
十天后,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青岛。虽然时过境迁,但是,至今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动人的情景。倘若有人问我对青岛和青岛姑娘的印象,我会告诉他们:青岛是祖国的骄傲。屈辱的过去已经化着力量,它正把美丽和温情无私地献给人们,展示了生活的宽广与美好。而青岛姑娘就象美丽的青岛一样,有大海的广阔与深沉,如青岛般秀丽与隽永。她们也有过不幸的过去,如今却正在为美好的未来在自强不息。
我爱你,青岛!还有美丽的青岛姑娘,诚挚地祝福你们。
刘 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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