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思念

 

1998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一首由著名老词作家乔羽作词，著名作曲家谷建芬作曲，青年歌唱演员毛阿敏演唱的《思念》，刹那间，红遍大江南北。词、曲、歌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幽远，婉丽，深情的歌声，如春潮涌动，翻滚在亿万人们的心中。

歌曲全文如下：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不知能作几日停留？

我们已经分别太久，太久。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为何你一去便无消息？

只把思念积压在我的心头。

难道你又要匆匆离去，

又把聚会当作一次分手？

……

歌曲得到广大听众的热烈欢迎，很快在当年的国际音乐会上获奖。一些记者好奇地询问词作者的创作过程，并打探那只蝴蝶的“隐情”和“私秘”，乔老淡淡地笑着说：“缘份绵长，情之幽远，信马由缰，随意为之”。这是一种善意地掩饰和推托。因为，人们心中自有一方纯净的天地，有时无须也无法和别人分享，只有，当这种纯真的情愫萌发、滋长，而湼槃为永远的记忆时，人们就会将心底的珍藏释放，化为永恒的旋律，在心空回荡。

此后据乔羽透露，《思念》从触动、构思到完成，整整用了二十六年时间，是作者全部创作中，耗时最长的一首歌词。

正如作者所述，乔羽生活中确实碰见过一只飞进居室窗口的蝴蝶。那是1963年初夏的一天：乔羽完成河北邢台蹲点工作返回北京杨柳居所，清晨，打开窗户，凉风习习的空气中，倏忽飞进一只金黄燦烂的蝴蝶，它煽动着美丽的翅膀，翩翩起舞，绕墙六周，又飞出窗口。乔羽惊呆了，他目送消逝于视线的蝴蝶，昔日沉淀在心底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突兀而至，积蓄日久的感受充溢心头，令人产生创作的冲动。但是乔羽没有动笔，他在等待爆发点，将这份冲动捂在心底，一搁二十多年，直至与别离五十年的二哥相聚时，心中的熔浆才喷薄而出，一气呵成地写成了《思念》这首歌词。

歌中的“蝴蝶”确有所事，也确有所指。这首歌是乔羽给他为了三天的婚姻，苦守了五十年的二嫂所写的。

乔羽的二嫂张福贞与乔羽的二哥乔庆瑞同岁。21岁时，由双方父母包办成婚。已经入伍被哄骗回家的乔庆瑞极度的不满和委曲，但是新婚之夜，目睹张福贞的聪慧、美丽和贤良，不禁喜出望外，二人海誓山盟，相守永远。不料时值“七·七”事聚起，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部队急电乔庆福火速归队，新婚仅仅三天的夫妻，无奈分离，谁能料到一别就是五十年。

50年间，人事阻隔、音讯渺茫。乔庆福由大陆到台湾，担任了国民党三年总医院院长，又成了家，取了妻生了子。而孙福贞却青丝白发苦苦企盼丈夫归家。

随着时局的变化，在多方努力帮助下，1988年新年前夕，分离半个世纪之久的夫妻，终于团圆了。俩人跪倒尘埃，抱头号啕，泪雨磅礴……目睹这些动人场景，二嫂的执着痴情震撼了乔羽的心灵，往日的沉淀掀起了情感的巨澜，突然他忆起了多年前邂逅的，久久不愿离去的那只蝴蝶，在灵感与激情的冲击下，歌词《思念》诞生了。故事的最后结尾是：乔羽的二哥乔庆瑞在家只呆了29天，又匆匆返回台湾。1997年去世前，再也未回大陆，而张福贞为了刻骨铭心的短短的三天婚姻，坚守了一生，于2003年安然离世。

《思念》成功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它的真情实感，而且和它的朴实、优美、生动的语言表达技巧分不开。短短十行词句，运用了设问、呼告、比喻、双关、反复、拟物、反问等七种修辞技巧，优美地表达出委婉动人的“思念”之情：第一人称的叙术角度和第二人称的“呼告”形式，展现出不期而至的“望外”喜悦，奠定了全词的情感基调。接着以“蝴蝶”为喻，从不期而至的直观感受中，流尚出潺潺的思念之情。“窗口”一词，既是实指，又是暗喻，飞进房屋窗口的“蝴蝶”也飞进了诗人的心灵窗口，点燃了记忆深处的火把，照亮了昔日的一个美丽的故事，双关语意给诗歌增添了许多神秘而浪漫的色彩。

人们常说：“怨之切，爱之深”。歌词连续使用了四个设问句，表达了“爱怨”深切的思念感情。四个设问句，层层深入，又有各自的表达重点：“你从哪里来？”写不期而遇的突兀和惊喜；“不知能作几日停留？”写“分多聚少”的期盼；“太久”、“太久”叠加使用，抒发了强烈的思念之情；“为何你一去便无消息？”倾吐出心中尘封的积怨；“积压”一词将“思念”之情物化，让人感受到情感的真实和沉重。歌词最后改设问句为反问句，“难道你又要匆匆离去，又把聚会当作一次分手”？奏响了全歌的王旋律，至纯至真的情感，袅袅不绝地在人们心空荡漾，留下不尽的回味。

 

 

2006年12月

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