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亡说燕子|诗文|刘禹锡

原标题：兴亡说燕子

董改正

候鸟很多，中国古诗文里，寄予兴亡之叹的是燕子。“燕尔新婚，如兄如弟”，燕双飞，软语商量不定的样子，就成了“甜蜜”的代指。这样的意象，宋词里最多。

刘禹锡善写兴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句，多少欲言难言的凭吊，都在那恋旧的燕子身上，成为滥觞。

三国孙权建都江陵时，都城守卫皆衣黑，叫“乌衣营”，改“乌衣巷”时，已历经三朝了，到刘禹锡，更是王朝迭换如走马。有多少风流富贵王图霸业，都付与了流水，岂止仅仅王谢家？而大地春回，燕子归寻旧垒，人世已改，遗老新民，抬头望，其间兴亡意，令人唏嘘不已。是什么让它记得飞回，并准确找回旧巢？英国的科学家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跟踪迁徙的燕群，从英格兰经法国，经西班牙，过海峡，穿越撒哈拉沙漠，到达南非洲的德尔班，一路厄运伴随，强敌环视，好容易到达，春来时，再万里迢迢飞回。燕子平均寿长11岁，如果不遭遇意外，一生就要飞行近20次。很少有得享天年的燕子，但燕群代代不断，不管人间曾几度沧海桑田。

燕群的迁徙，恰如人世兴亡，没有固定不变的参照物，不变的或许只有江山，故宅也在老去，结了蛛网，惹了尘埃。飞回的那只，或许是另一只燕子；老宅的故人，或许没等到春天。但是薪火不灭，燕群又来，只因为迁徙里，有巨大的生命诉求在。

城破了，家毁了，都有后人来修复、承续，正如那空空的燕巢，看似将毁，春来处，便有燕子衔泥，穿花拂柳，贴地争飞，入窗棂，修补旧巢，呢喃软语，洒下一室春意。想起那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恰恰也是刘禹锡的诗句。

无亡就无兴，花不落去如何结果？有兴必有亡，跌落，是为了更高的弹起。相信总会越来越好，因为有愿景向善的本能，有生命诉求的倔强。年年春来燕子归，不必谈兴亡，明天总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