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语译】勇气显现为果敢就会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勇气用来示弱就能够保存自己。这两种勇的结果,一是得利,一是有害。这些都是上天所厌恶的,谁又能说清其中的道理(上天为什么厌恶)呢?符合道的规范的做法是不争而善于获胜,不看重言辞而善于回应,不需要召唤而能够自动到来,内心坦然而又善于谋划。自然的罗网广大无边,网孔稀疏,但是却没有什么能够逃得掉。
【解说】在现代汉语语汇中,勇、敢二字往往连用,指的是人的一种品格:不惧怕危险和困难。实际上,“勇敢”一词是“勇”和“敢”的合成,在《说文解字》中,许慎分别给出了关于“勇”和“敢”的解释:“勇,气也。”“敢,进取也。”也就是说将勇气用来进取才可以说是勇敢。本章中,老子对勇气是肯定的,而对于将勇气用来进取的“勇敢”则持否定态度,因为老子认为“勇于敢则杀”,而“勇于不敢则活”。
我们都说人要勇敢,但我们不要忘了还有另外一个贬义性质的语汇:好勇斗狠。该语汇出自《孟子·离娄下》,孟子认为,一共有五种不孝顺的事情,其中的第五种就是好勇斗狠:“好勇斗很,以危父母,五不孝也。”好勇斗狠之所以是不孝之举,是因为爱逞威风、好炫耀武力最终会为自己带来伤害,进而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人,其中自然包括自己的父母和长辈。好勇斗狠也就是老子所说的“勇于敢”,最终往往不会有好的结果。在春晚的舞台上有一句比较经典的台词,那就是郭冬临的“冲动是魔鬼”;西方有一句意思与此一致的古老的谚语:“上帝欲毁灭一个人,必先使其疯狂”。很多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往往还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事后后悔的事情,甚至为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其中原因就是将作为“气”的勇付诸于行动,变成了“勇敢”。我们可能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卫生间恰巧听到同事在说自己的坏话、邻居家传来很吵人的弹钢琴的声音……此时,你肯定会很生气,但是如果冲动起来和别人打架,过后你肯定后悔,因为大家毕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民族英雄林则徐曾经在厅堂上悬挂一块牌匾,上面刻着两个字:制怒。制怒并不是懦弱的表现,林则徐是想成就大的事业。“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的勇才是真正的勇,虎门销烟才是有勇气的壮举。
在这一章的最后,老子说“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是说道是无处不在的,人只有依据道的原则行事才能获得成功。依据道的原则就是遵从自然,遵从规律,不意气用事。在与人交往的时候,要尊重别人,不要用武力去威慑别人,同时也不要用言辞去压制别人,“不言而善应”,说的是学会倾听所具有的功效,而学会倾听是我们所应该具有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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