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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 遇 禺草号汉阳

鸟瞰新成里,上方楼房是新城里小学的教学楼(现鄱阳街幼儿园)。

偶遇

几年一面实不易,三载千秋老邻居。

偶遇惊喜千杯少,话匣一开万事齐。

说起偶遇这词,在百度中是这样解释道:偶遇是指不经意的相遇,未经安排的相遇。大家最熟悉对“偶遇”诠释的诗句有,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下面先说说,10号那天,武汉与大暴风骤雨的偶遇。

10日下午的大风骤雨,真可谓百年难遇。早上天气预报说近一周有雷阵暴雨,特别指出下午有大暴雨。习惯逆向思维的我,还真的有些不相信,心中仍浮现那句调侃:“在虚假广告满视屏的当下,只有天气预报想说真话,可惜,就是说不准。”哪知,这回还真的被应验了,明明是个薄云遮日的日子,哪知到了14.00时,突然空中乌云压顶如夜,狂风怒吼,瓢泼大雨顺天而降。悬挂物飞下、断电、刮掉的外墙、转坏的凯旋门、吊篮飘荡等视频,在网际间传递刷屏。那段高空吊篮飘荡的视频,摆动幅度之大更是触目惊心。那是位于汉口三阳路,为幕墙做清洁的专用吊篮,因断电失控,被狂风吹得来回摇摆,撞击幕墙的巨响声直刺人心,20分钟的连续撞击让人不寒而栗。视频中还不时传出:“快报警!这几多照业(黄陂话造孽)哟……”人们纷纷为吊篮里的同胞捏把汗(后得到证实,两人均已遇难)。事后亲朋好友纷纷来电话和短信,问我是否平安?并告知说:“武汉近几天还有强气流天气,尽量少出门,万望注意!”

汉口三阳路清洁吊篮与出事的大厦。撞击后落下的玻璃幕墙清晰可见。

下面说另外一种不期而遇:预报说一连一周的大雨,11日偏偏又是个风和日暖的好天气,不冷不热温度很适宜。习惯上午做作业的我,照例打开电脑,指尖连续蹦出心中的话(算作是腹稿吧),我认为那是灵感的爆发,也就是人在思维活动中,瞬间产生一种极富有的创造力,我对它的存在深信不疑。

原本记得清晰的话语,不知何故突然卡壳,思维竟模糊难觅。这是近几年所遇到的怪现象,补救措施,干脆不去想干点别的,呆一会,它会自然蹦了出来。正当我手离开键盘准备轻松一下时,只听门外有人私语:“只有这扇黑漆大门没变,还是老样子……”过一会又听老婆搭讪道:“是的,在家”。我以为是隔壁黄家,又有人从外地回来要房子,去年就遇见黄家后人来过,还与我好交谈了一阵。

  斑驳陈旧的新成里仍不失以往的小家碧玉之气。

谈起25号房主黄家,还得从反右的一九五七年某一天说起,还未到年龄上学的我,那天正在大门打珠子,只听黄家的黑漆大门吱溜一声,轻轻拉开一条小缝,黄爹爹从门中探出那颗光得照人的头,小声冲着我问道:“你爸爸拿行李走了哇?”我很腼腆回答:“是的,走了”,哪知这短短的一句对话,竟被天井里的哥哥听到,他一把将我拽回家,进门就扇了我一个大嘴巴,怪我嘴贱。从那以后,我对黄爹爹多事害我挨打而反感,有时竟绕道不愿见他。

解除劳动教养证明书。劳动教养人员张世模,男性,现年50岁,于1958年6月17日经武汉劳教办公室批准收容,劳动教养3.4年。现在沙洋二场一队劳动教养,在劳动教养期间,表现良好,确已悔改,决定予以解除劳动教养,并摘掉右派帽子。

特此证明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三十日

被打成右派的那批人,其中不乏自认是右派的,他(她)们背着行装,自觉上球场街50号报到(当年是座监狱),集中后共赴湖北沙洋农场,接受社会主义劳动教养。据“武汉说唱团”著名演员陆鸣自己讲,他妈是50号的狱警,他自小出生和生活在那里。

按照国家政策:“劳动教养”和“劳动改造”是两种截然不同性质的矛盾的概念,政治待遇完全不一样。“劳动教养”属人民内部矛盾,是挽救的对象;而“劳动改造”即:被判刑之人,是专政对象属于敌我矛盾。

家父作为一名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深知独裁、专制、贪污腐败现象的可恶,响应党组织的号召,积极投身到鸣放运动中。一名非党员干部,能破例参加党委扩大会议还可发言,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何等的荣耀和自豪!会上家父大胆地给组织提意见。根据上级要求,夜以继日动员安排,让更多职工投身到整风运动中来。不会画画的他,请人帮忙。一张张作风霸道,贪污腐败的漫画,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杰作”顾不上欣赏,运动的风向突然逆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以君子之心还小人之策,这个180度的转弯,把所有人都璇懵了。等明白这是引蛇出洞的“阳谋”,已是水过山丘为时已晚。就这样积极投网,成为一名万劫不复的极右份子(派)。

熟人中被打成右派的人不少,多数还是人民教师。如:贺良崆伯伯、邢宝昌老师、潘良计伯伯、徐孝宽伯伯、李孟华老师、颜若愚老师等等。上述这几位熟人,均在沙洋、潜江即:上罗汉寺、周矶等农场呆过,前后共计三年,直至1961年逐一扶正陆续回汉。

学会说话易,学会闭嘴难,要想学会“安分守成,不入下流。”(其意,人如改行会遭失败,读书人参与官府事务,品格会日趋低下。)那就是难上加难,但外界的诱惑自信,实在太强太大了。隔壁黄爹爹一句问话,如吸铁石和沙漏,牵扯出这大一摊难以忘怀的往事,竟绵绵不断冒出,影响了说偶遇的正题。

难得的老邻居合影。

当听到老婆回答说:“是的,在家”,我就知道此人绝非黄家后人,定是隔壁(25号)楼上的哪一家,会是哪一位呢?我边走边想,竟将隔壁楼上老住户:柳家、何家、陈家(亭子间)的人,迅速地过一遍。柳家夫妇连同子女八口人,柳叔叔话不多,戴着一副眼镜,属于那种外慧内秀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何家人口似乎也一样,何伯伯早出晚归。印象中只有他蹬在后门口(沟边)一丝不苟漱口的样子,其刮舌之举尤为深刻。回想起来,应该是一位严谨有序办事周全之人。柳阿姨和何老师,是较传统的家庭主妇,大跃进时虽参加了工作,仍属偏重家庭子女的那种。两家上面几个都是女儿,男孩又太小跟我搭不上伴,同属老邻居交往甚少。我妹妹就大不一样,小时候常往隔壁跑,她与柳家老三关系最好。亭子间的陈璐阿姨(另撰有其文),有武汉人的泼辣,及火一样的性格,她豁达开朗、热情奔放、大嗓门、还乐于助人。其先生恰恰相反,沉默寡言总像在思考这什么。

等我来到天井一看,私语者竟是柳家的老大,几十年来她几乎没怎么变,是岁月的偏袒,还是忘记了她的成在?她依旧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一副当年的样子。意想不到的是,历来文静而内敛的她,变得热情大方,竟主动向我和爱人握手。没喧寒两句,她就翻古道:“当年你丢砖头砸破我的脚……”那段儿时的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文革期间没上学的我们,成天不是外出疯野(革命),就是上瓦(屋顶)放风筝玩耍,陈阿姨两个儿子,宝宝和小蓉蓉总跟着我。那天我在凉台上玩,无意间看到凉台隔墙上有一块砖头,觉得扎眼碍事,奋力一跳顺势伸手那么一推,哪知25号凉台上有人,只听柳阿姨惊恐喊道:“是哪个?乱丢砖头,打破我姑娘的头”,吓得我二话没说,赶忙回房揣上自己的饭钱,用自行车推她上医院。记得当年打麻药、缝针、带换药,航布朗当总共五元钱。事后,柳叔叔柳阿姨和她家人,均没再向我提及此事。这回她不说,我倒真的给忘了。

柳家外地的几个亲戚来汉,她特地带过来看看老房子,走到大门处交谈时,正好遇上老婆在门口浇花。用同命运共呼吸来形容,24号与25号的经历,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改造时期,把生产资料私有制,变成公有制的日子里,黄家就“申请”将25号的房产权交公,24号因没外租,勉强躲过那一劫。但,一楼照样归居委会安排使用。居委会将两栋房的堂屋、厨房打通,先是办齐了食堂。双蒸饭,人造肉,就是那时发明的。人造肉说穿了就是用水培育的小球藻(据说要加尿)。工作人员在凉台上摆上几口大缸培育小球藻,等小球藻在缸抱团成块,那就是人造肉。三年灾荒时期,双蒸饭、人造肉,还真的解决了果腹的大问题,现看来,仅在心理上起到安慰作用,属于暗示之列。后来居委会又在此处开办线厂,车间就是里弄中的巷道。只要是晴天,搓线的嗡嗡声从早到晚叫个不停。这线厂就是“武汉制线总厂”的前生,这两栋房就是“武汉制线总厂”的发源地。

那段日子里,两栋房的一楼,白天由公家打理(开饭或生产),晚上就是我们孩童的天地,看书、下棋、躲猫、摸瞎总之常在这里玩耍,那段日子玩得十分惬意。

新成里石窟门砖木结构二层楼房子,用石条砌的石窟门框。

“深挖洞,广积粮”那是六十年代中期,居委会组织在堂屋内挖“防空洞”,蛮指望多一玩耍之处。原组织开三班挖的工程,因渗水问题解决不了半途而废,仅往下挖出二米多点,留下一个渗人的大水坑。居委会由组织人初略回填了一下,不再见水,但高低不平不成样子。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住人才恢复原样。

线厂合并搬迁后,两堂屋还空过一阵,那时何家老二老三在家待业,还在此处挂牌压面暂谋生计。当年压面机可是个稀奇玩意,二三十岁小伙子压面,而且收费又不贵合理,隆隆的马达声,还真的吸引不少前来压面之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从宜昌调回,楼下堂屋所挖的坑还能略见见雏形,真不知原高家是如何居住的。直到1990年文革产发还后,重倒地坪,这才彻底消除深挖洞的影子。本世纪初地面铺上了地砖,可小孙女站在原挖洞处,用小皮鞋轻轻敲击,饶有兴趣指着地下说:“空的”看来,要想消除历史的痕迹,真的还不是那么容易。

岁月飞逝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里弄中的老邻居越来越少,隔壁何家的几个女儿早已出嫁,老五又在襄樊没回,家中只有何伯伯夫妇和小儿子元坝,何伯伯夫妇相继去世后,元坝夫妇将房子卖了,好像在市六医院附近买了个新居;陈璐一家人自下放农村后,就再也没回来,前不久听人说宝宝(汪泰来)在美国病逝,实为惋惜;柳家几姊妹自响应号召插队落户,招工进厂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前年柳叔叔去世后,留守的小弟最终还是选择新住处。新城里现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了!用唐代诗人刘希夷《代悲白头翁》作为本文的结束语:

《代悲白头翁》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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