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聪明障道，觉悟入真

这是《修学琐语》（十一）里的一篇，比较完整，像一篇文章，我单独贴出来，将后也会收录到《习禅记》里。这篇文章，学佛道者，可要三思。

很多人看起来很聪明，语一悟百，其实，这样的聪明障碍修道，那个悟，往往只是世智辩聪。我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我一位老师对此很感慨。我一位师兄沉默木讷。老师说：“你们两要是彼此均一下下就好了。”其实是说我太过聪明。我后来发现这是小聪明，不是真聪明。真聪明在木讷所含藏的悟性里。古代那些佛道宗师，都不看好这样的小聪明，六祖大师说能言善辩的神会是“知解宗徒”，神会就是语一悟百的人。香严智闲禅师在沩山禅师那里，也是语一悟百，经典谙熟，可是没有真正触摸到那个本来。师兄仰山慧寂对香严的所悟也不认可，再三勘验后才印证。老师圆寂后，有师兄问香严：“老师圆寂了，如今，你在何处与老师见面？”这一问，香严就答不上，知道自己读的经典也用不上。夹山善会禅师，也是语一悟百的大师，可他讲“法眼无瑕”时，天皇道悟禅师笑他没有开悟，并建议他找船子德诚禅师点化。夹山善会满肚子禅语，被德诚一桨打落水后，那一肚子知解就消解了，他开悟了。我访道多年，自知聪明障道，因此也就对来访道的聪明人看得很明白。有时候，一些道友来我家，夸夸其谈，听得我妻很羡慕，说“人家多博学，懂得多么多”。我说：“别羡慕，那只是小聪明，不仅没用，反而障道。”我交往的道友中，身家过亿者少说也有五六位，他们虽然好道，但因为常年经商，商人的习气，特别是商场上算计的习气、求利的习气在障碍着他们求道，以致空有好道之志愿，不见悟道之受用。正在于他们商场上超人的聪明用在修道上的时候，其实在障道。有的道友我会这样如实说他们。有的，我只好笑笑而已。真正修心性，要觉悟，缘于觉悟，才会体悟真理，透入法界。像香严禅师，从经书里没有找到答案，就放下经书，去前辈道场务农干活，在干活的过程中，因为“击竹”而悟道，也就是在除草干活时，捡起一块石头，随意一丢，是想把土地里的石块仍到外面，我当过农民，从地里检出石块的活我干过，我父亲在世时经常这样干，我家有块地是开垦的河滩荒地，方言叫“沟台”，河沟边的一台地，遇见发山洪，洪水会漫过地，洪水过后，地稍干，父亲和我会到地里干活，把洪水带到地里的石块检出来，扔到河沟里。我在老家的日子，这样的活干过十多年。香严禅师也是信手把捡起的石头往土地外一丢，偏巧石头打中了竹竿，发出“啪”的响声，正在无心而聚精会神干活的香严禅师，在这一瞬间就开悟了，那清脆的音声打破了他心灵的局限和障碍，那音声也把他的心灵带到了法界，其实，没有什么“带到”和“打破”，本来就没有什么隔阂，只是原先没有认知罢了，只是在这一瞬就契缘认识到了罢了。惟则禅师所谓“吓地一声，豁然开悟。”这个“吓”字，佛道书上是一个“口”字，里面一个“力”字，电脑字库所无，是个象声词，《中峰广录》里说：“但是寻觅欲见之心切，至久久不为境缘之所侵夺，忽冷地眼开，撞在面前，吓地一声（吓，还是那个“口内有力”的字）更不待问人是与不是也。其喜悦之状，又当如何也。”香严禅师开悟的状况正如元代中峰明本禅师所形容。真是知音。因为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顺便说一句闲话，这个“忽冷”词儿，我家乡也用，说“忽冷地一下”。再说一句，中峰禅师曾用过一个词儿，叫“打之绕”，也是我家乡常用的话，指说话绕来绕去，不直说。“之”字不管楷书行草篆隶，都是绕来绕去的。中峰禅师说：“任以百千聪明，一一把三乘十二分教、千七百则陈烂葛藤、百氏诸子，从头注解得盛水不漏，总是门外打之绕，说时似悟，对境还迷。”注意，中峰和尚批评的正是小聪明之辈，也是知解宗徒。“说时似悟，对境实迷”，不信看看口头禅师，那些所谓的佛道文化的“大学者”、传播者，面对名利情色，能不迷吗？我等当于老和尚的法语中反观内照。丹道修炼，也讲究如愚似鲁。丹诀云：“天机秘密难倾吐，颜氏如愚曾子鲁。问渠何处用工夫，只在不闻与不睹。”一位聪明的道友向我问道，我说：“做人质朴点，含混点，容易入道。”因为，聪明障道，觉悟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