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萍水相逢，半生温暖

萍水相逢，半生温暖

作者：程刚

　　“没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让这孩子过得好起来。”中年人接过老板递来的烟，一起默默地点燃。

　　清晨的山村露珠打湿了石路……小玉背着筐又进山了，这次，她希望能多采点野山菜，多卖些钱，现在这个东西挺好卖。自打父母去世以后，14岁的她便收起了书本，照顾弟弟，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一

　　集市的人很多，小玉来晚了，没抢到好位置，只好在一个角落里把菜放下来。不一会儿，一位老大爷也提着筐子走了过来，也是没有找到太好的位置，只好在小玉旁边支起了摊子，同样卖的是野山菜。

　　小玉静静地守着摊子，大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也没有招揽顾客。位置太偏了，只有稀稀拉拉两三个人过来问了一下价格，可都没买。闲着也是闲着，大爷便和小玉说话，问小玉是哪里的……小玉略带腼腆地一一回答了大爷的问话。

　　大爷很慈祥，慢慢地了解了小玉的情况，他开始给小玉讲采摘野山菜的诀窍。小玉认真听着，心里不由对大爷多了几分亲近。又等了一会儿，大爷说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让小玉帮忙照看一下摊子，小玉点头答应了。

　　眼见着集快散了，菜还没有卖出多少，小玉有点着急，他答应晚上回去给弟弟买一个油炸糕的。几个人冲着她走过来，小玉急忙喊了起来：“新鲜的野菜，便宜卖……”这些人还真是来买野菜的，走近看了看，感到挺满意，“这菜不错，多来点。”一个人说。

　　小玉心里有点难过，因为这几个人翻的是大爷筐里的菜，并没有翻她的，而且也是指着大爷筐里的菜要买，虽然菜都一样。小玉还是麻利地为他们装好菜，接过了钱。自己的菜还没卖出去，她便问那几个人还要不要了，可以便宜一点，可那几个人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已经散集了，小玉的菜剩了大半筐，实在不走运。不过，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散了集她再到附近的饭店挨个问一下，便宜一点，基本上也能全卖出去。可是那位大爷不知道为啥，到现在还没回来，卖菜的钱得给他啊。小玉只好一直坐在那里等大爷回来。

　　过了好久，大爷才回来，看见小玉还等在那里，急忙向这边跑过来，说：“丫头，我以为你走了呢……真对不住，事情麻烦，耽搁了。”

　　“没事的，爷爷，来了几个人说你的菜好，卖得差不多了。”小玉边说边把钱递给了大爷。

　　“我得先走了，我的没卖完，跑几家饭店再卖一下，我先走了，爷爷。”小玉说完提着自己的筐走了。

二

　　大爷一连几天在集里等小玉，总算又碰见了她。小玉说弟弟这几天病了，她在家照顾，就没顾上出摊。大爷若有所思，直接对小玉说：“孩子，下个集我早点来，给你占个好地方，卖得快一点。”小玉听完很感激，急忙向大爷道谢。

　　转眼又一个集，大爷果然早早地占好了地方，小玉不一会儿也到了，地方好，菜卖得快，小玉心里很高兴。还有更高兴的事咧——刚才一个买菜的老板问她愿不愿意到饭店当服务员，他那儿缺人手。小玉当然愿意，只是她不能回家太晚，弟弟没人管。老板说没事，讲好让她每天早点儿下班，第二天早点儿来替别人做开店整理的活儿就好。小玉高兴得不得了，虽然挣得不多，但她已经很满足了，这些钱能够解决她和弟弟的温饱，况且她和别的服务员一样，每月还有两天假期。

　　小玉想利用这两天休息的时间再采点山菜卖给饭店，可老板温和地拒绝了她，说是饭店有人每隔两周给他送5斤，不需要另外买。小玉只好作罢。

　　但是紧接着一件事让小玉一扫心头的失望。村长告诉她以前父亲打工的工厂老板听说了他们家的事找来，说以前欠着父亲几个月工资，以后每月会寄还给她50元，慢慢还清，这一下，弟弟的学费也有着落了。

三

　　生活安定了不少，小玉每天心情都不错。这天，她下班走出了很远，发现给弟弟买的东西忘在了饭店，便回去拿。可快到饭店门口时，她发现之前集上见过的那位大爷正在给老板送野山菜。“原来是爷爷啊，”她想，“幸亏当时老板没同意要她的菜，要不就抢了爷爷的生意。”她赶紧躲了起来……

　　一天老板突然找到她，问她还想不想送山菜了，小玉赶紧摇了摇头。老板有点遗憾地说，给他送山菜的人这两个月有事，可能不送了，如果她有，可以送。爷爷干什么去了？小玉有点疑问。既然爷爷有事，那她可以送，要不然老板会换人，爷爷以后也送不了了。于是赶紧对老板说：“可以，我可以送。”

　　那段时间可把小玉累坏了，晚上下班回家，先进山采半个小时山菜，休息的两天更是早早进山……只是不知道爷爷的事办好了没有，其实她挺惦记那个爷爷的。她便有意无意地问起老板，原来送菜的人事情办好了没有……

　　这天，小玉正在刷盘子，看见大厅里老板和一个中年人正在相互推让着什么。原来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沓钱，一个劲地想给老板，可老板推搡着不要。中年人干脆把钱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跑了。老板看见了小玉，轻轻地走过来，红着眼眶对小玉说：“小玉，得告诉你了。”老板让小玉坐下，接着说：“你认识的那个一起卖菜的爷爷走了。”

　　老板慢慢对小玉和盘托出：“刚才来的那个人，是老爷子的儿子。我因为经常买老爷子的菜，一来二去跟老爷子熟了起来。几个月前，老爷子来找我，让我收留你，我本来不缺人手，但他那么诚恳地求我，还承诺每两周免费给我送5斤野山菜，我看老爷子那热心的样子，觉得拒绝不了，就去集市上找到了你。两个月前，老爷子腿摔伤了，没想到，这么突然人就走了……”说着，这个大男人哽咽了，停了停，才接着说：“刚才那老爷子的儿子，非要给我两年山菜的钱，说老人临终前拜托我别让你走……”小玉听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四

　　小玉最终来到了爷爷的坟前。饭店老板对爷爷的儿子说：“老哥，放心，老人家最后的愿望我能辜负吗？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吃苦肯干，是不是她的活都抢着干……”

　　“是啊，我爸也是那时和她一起卖菜，他把我爸的菜都卖了，自己的一点儿没卖，我爸就说这孩子实诚。”中年人感叹地说。

　　“我现在找了个法子每月给她寄50元钱，留作她弟弟的学费，看以后找个啥由头，再让她也去上学……”老板又说。

　　“没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中年人接过老板递来的烟，一起默默地点燃，远远看着在坟前忙碌的小玉。

　　天空下起了小雨，小玉把给爷爷做的好吃的一样样在爷爷坟前摆上，她的脸湿湿的，有雨水也有泪水，她轻轻说：“爷爷，走好……”

　　一阵微风吹过，阳光从云彩缝里钻出来，温暖地照在小玉的身上。

     本栏编辑：高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