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故事是他的信仰，而摆渡人必不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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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Crystal穆熙妍

2015年，张嘉佳开拍摆渡人，王家卫监制，梁朝伟金城武主演，还有很多讲出来吓死人的名字，重点是，它会是一部喜剧。

 

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欣喜若狂：「啊啊啊我能不能去看金城武？」

 

他不理我，继续聊这部筹备三年的电影。我看着他从作家一路走来，七十万字的剧本，修改超过一百次，在上海待了十个月，从浦西住到浦东，头发越来越白，腰围越来越宽。他每次对我哀鸣打滚，任性说再也不当导演了，想抛下一切大醉三个月，想去雪山海岛摸妹子的小手，可第二天又认怂，乖乖爬起来开工。

 

无论他说什么，我的回复都大同小异。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看金城武？」

 

没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写，干嘛要这样拍，可能是我习惯了他的出人意表，还有对他的无比信赖。我知道他虽然是个把「管他娘」挂在嘴上的人，可心里比谁都严谨，对他的作品，对他的读者。他知道摆渡人这三个字的份量，不仅仅是一部前所未有超强卡司的影视作品，更是我们身边都曾出现过的一个人；曾怀着希望，曾含着悲伤，曾有着义气，曾带着善良。

 

摆渡人代表了太多可能。

 

或许是爱侣，朝朝暮暮共度花期，也可能是战友，枪林弹雨互相掩护，甚至是路人偶然施恩，在失眠夜里救你于水火。引申到极致，就是电影里接受私人订制的服务者，在每一个呵气成雾，落泪化雨的时刻，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陪你走一程。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曾有一个以上的摆渡人，近在眼前，每天聆听日出日落的琐碎，远在天边，每晚用文字在枕边陪你入睡。

 

如果你曾经过着溺水的日子，用尽全力都无法浮出表面呼吸，就会知道被渡的必要，和摆渡人的意义。

 

张嘉佳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也是痛过的，这部电影说着摆渡人的故事，发挥着摆渡人的功能，用最热烈的仪式吹吹打打，欢送你到想去的彼岸，无论该处是哪里。

 

预告片上映前一周，嘉佳身心压力愈发巨大，动不动就叫大家出来陪他喝酒。我酒量差，又习惯早睡，有次第二天早上要赶飞机，我撑到眼皮都抬不起来，一心只想回去睡觉。那晚我刚好穿得一身黑，心想等等续摊的路上就走三步退两步，故意落后，神不知鬼不觉隐入暗夜，打车回家，完美。

 

谁知道看来醉眼惺忪的某胖早就识破我的计划，灵活得很，死活拽着大家，一个都不许跑。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好困好想睡．．．」我求饶。

 

「麻痹还睡个屁！路边打一套咏春，精神百倍藿香正气！」他使劲比划。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我明天一早还要飞．．．」我哭喊。

 

「麻痹还飞个屁！老子明天也要飞，大不了机场见！」他拍拍胸脯。

 

于是我们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又被拖着到下一个地方，喝到天亮。

 

那天我基本上没睡，早上赶到机场，一路上走路像飘移，每一步都踩在棉絮上，任何人说话，我都需要三秒钟才能反应过来。

 

我气得发了一个讯息骂他：「下次再和你喝酒，让我胖十斤！」

 

「哈哈哈你到机场啦？」

 

「你不是也该飞了吗？」

 

「哈哈哈我动不了，改后天飞。」

 

我脑中顿时飞奔过一万只草泥马，不惜百度了十国语言企图问候这个胖子，可我脑袋里浮现的，是几个小时前嘉佳的脸。他像个孩子，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拉着同伴，用最欢乐的气氛与最贫嘴的词汇，硬撑着说我还行，我不累，我不回家，我还要玩。

 

因为他只能笑，不能哭，因为他背负的太多，没人能分担一点点。

 

霎那间我明白了，或许这就是这部电影以喜剧呈现的原因，最轻松包裹最沉重，最热闹诠释最冷清。可我在满眼华丽中忍不住想，一个不能软弱不能垮掉的人，该有多寂寞。

 

站在人来人往的北京机场，我把两个大黑眼圈藏在墨镜后面，删除了所有骂他的话，最后发送的是，「胖就胖，下次再一起喝吧！」

 

「这话说得好，」他笑嘻嘻回答。

 

被你渡了那么久，这是我起码能做的，尽管有时候我私心希望，你能放下那些期待，为自己多活一点，手舞足蹈兴高采烈，时时把管他娘挂在嘴边。

 

前几天，我在微博写了一段话，大意是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模式，应该是能全世界结伴闯荡，也可以角落里相处自若。有个留言我很喜欢，改了一下，觉得好朋友也该是这样。

 

江湖游，江湖游，海底月，山中酒。

执子手，醉未醒，旭日升，星夜落。

如旧友，斗室坐，皆寂寞，皆温柔。

 

那么，让我们影院相见，欢笑里悲从中来，流泪尚拍案叫绝。

 

我相信张嘉佳。

说故事是他的信仰，而摆渡人必不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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