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BM合伙人陈果
来源：陈果George
今天看到朋友圈里有人贴下面这张图，应该是一家SAP用户单位弄的，挺恶搞；自己在SAP咨询圈里快20年了，从菜鸟到高管，看着这句话，另有一种解读，一番感觉，挺感慨的。
讲四个小故事，宅心仁厚的我从来没想过“整SAP”，说自己“被SAP整”也只是玩笑之辞，对好基友SAP公司并无恶意，算是披露一下SAP咨询行业和外企职场圈的原生态，各位SAP的informant不要向我老板投诉我哈（看后文就明白我这句的意思了）。
的确是因为SAP产品好，才导致了SAP强势的销售风格。这些陈年往事，最近的事件也都过了十年了，当事人如果能看到这篇小文，欢迎找果总把酒言欢。
（一）
2000年左右，我刚出道不久，SAP在企业应用软件界是神一样的存在。某大企业决定要上SAP系统，我和负责选咨询公司的CIO打了一阵子交道后，发觉他受SAP的销售人员影响很深，例如，他制定的咨询公司选择标准之一是“必须帮助用户企业获得SAP公司颁发的‘最佳实施项目’年度大奖”，感觉是被SAP销售做了局。为此我专门四处打听这个年度大奖究竟是啥？真相嘛，就人艰不拆了。我决定找那位SAP销售总监勾兑一下，给他打电话，约他午饭，电话那边倨傲地说：“我现在很忙啊，不一定有时间和你吃午饭。要不你就先到公司旁边的那家餐厅，吃饭我最烦点菜了，你就先点好300元的那种双人商务套餐等我吧。”我等了他一个多小时才来。
其后几年，跟他打了好几次交道，每次都是屌得不行，貌似客户都是跪着跟他求单子，咨询公司也得跪着求他背书。他搞客户的确有两把刷子，确实见到不少前文那样的CIO被他给玩得溜溜转。
又过了四、五年，我已经是某咨询公司负责SAP咨询业务的总经理，而这哥们已经从SAP公司离职，到了某欧洲小软件公司做销售总监。一天，我接到他的电话，言辞温和，态度谦恭，约我见面谈合作。到见面时，更是左一个陈总，右一个陈总，早忘了我等他一个多小时吃午饭的过去了。那种小公司在市场上很难生存，他顶多在原来的老客户那里卖上几单。再以后，江湖上就再没见到过位这兄弟了。他是SAP中国早期的老销售，应该积累了不少个人财富，那时SAP的朋友还曾跟我八卦过他在陆家嘴区域买了N套豪宅；财富自由得早，现在应该在享受生活了吧。
（二）
大约是2005年或2006年，正值SAP公司在市场上大推“最佳业务实践”（Best Practices）预配置方案，即某些业务流程在系统里预先配好“行业模版”组件，相应行业的客户可以装上就用，减少实施的复杂度，快速上线。于是，市场上出现了不少低价SAP实施咨询公司，号称安装预配置模板，倒进数据就可以用，一百来万人民币，甚至更低、3-4个月就可以上线一个SAP ERP系统……对于SAP BP在SAP发展史上的功过是非，我不作评论，还是交给资深顾问和用户们去评判吧。
当时我在做某企业的SAP项目，因为实施方案和客户方发生了争执，客户拿出参加SAP公司市场活动拿到的“最佳业务实践”广告纸资料，作为支持他观点的佐证，我说那个东西不能只看文字描述，真不能满足项目要求。晚上回到酒店，我越想越窝火，为吐槽，顺手把MSN名字的备注栏改成了：“SAP XX行业的Best Practices是bullshit，useless……”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老板的电话，声色俱厉地问我关于MSN名字的事情，说我被SAP公司投诉了。我立即打开电脑，删掉闯祸的MSN名字备注，再打开邮箱，看到了我老板转发给我的，SAP公司负责alliance的副总裁给他的邮件，说是有一个Informant（这倒是让我学会了“告密者”的准备英文表达）向他们报告，我在MSN上诋毁SAP云云，那时还没有今天“社交媒体”一类的说法。投诉信咄咄逼人的言语，一副要公司把我开掉的架势。被老板一通狂骂后，我主动写了封邮件给SAP公司相关人等，解释原因，apologize不当表述，并且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事情，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事也确实让我吸取了教训，在若干年后的社交媒体时代，对跟生意及合作伙伴相关的事情，要谨言慎行。
我当然会禁不住好奇，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侦查究竟谁是那个神秘的Informant，最终了解到并无太多交集，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某sales VP向SAP的alliance部门投诉了我，至于是谁向这位sales VP告密，就无从知晓了。那时的MSN不像今天微信，有很多乱七八糟上千的联系人，MSN上只有一百多同事、同学和熟悉的朋友，江湖险恶啊！
2007年冬天，在某项目上，我和这位sales VP见面了，先开始我心里还是对他有些记恨，到酒桌上，说起来不少共同认识的朋友，早些年的春夏之交有相似的人生经历，志趣相投，言谈甚欢，我就主动提起MSN签名那事，都是打工，何必这么搞人呢，一阵打哈哈之后，这事儿就算彻底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再过了些年，那位sales VP离开SAP去了另一家软件公司，跟SAP彻底断了缘分，我知道他对SAP的复杂情感；今天，他早已淡出江湖，倒是我这么多年来在市场上从没断过地帮SAP。
（三）
SAP的另一位销售总监的故事，先是光着脚翘在茶几上跟我们讲话，次年吃定了我们赢单的客户，报高价，被另一个销售总监抢了单。
这位销售总监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加入SAP前曾遇到一次致命的车祸，拣回一条命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后他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还娶了位美貌的外籍太太，育有一对漂亮儿女。见到他时，可以看到他头颅上一条明显的长长的手术痕迹，这更加强了他桀骜、剽悍的形象。我了解到他还是我大学同一级的校友，即便是我跟他攀同学关系，他也显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自从丢了东鼓镇那单后，那位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的销售总监从此就一蹶不振了，过了不久，也离开了SAP。其后，在SAP江湖上还沉浮过一阵子，最后终于没了声音。
又过了若干年，我带儿子参加在浦东一个轮滑班，儿子上课时，我自己在旁边的空地上滑着玩，班上另一个孩子的家长和我一样，也在认真地滑着，我看这位很眼熟，仔细观察，原来是多年没见的X总啊！轮滑休息的间歇，我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问他现在在做啥，他默然，有点落寞的样子。以后在轮滑班上还是常见到他，互相都不打招呼了。轮滑班结束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四）
2008年中，经过一段非常曲折的销售经历，我拿下了某SAP项目，客户邀请我以及SAP负责相关行业的sales VP出席项目启动会。从主席台下来，我和客户董事长以及SAP那位sales VP一起边走边聊，一个穿西服的年轻小伙子找到我，自我介绍是SAP的AE（客户销售代表），然后直呼其名地问我：“陈果，XX公司是你的客户吗？”这种语气让我有些不快，我没有理他。
一行人进到了电梯里，他又对我说：“XX公司应该加license了，我联系不上他们CIO X总，你应该认识他吧，你那里有他电话吗？”，他老板以及客户的董事长就在边上，我很反感这样不顾身份、没有礼貌地跟我说话，于是大声回答他：“你是SAP公司销售，拿到客户老板的电话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形发生了，在电梯轿厢的密闭空间里，这个比我小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下子冲过来，一只手揪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挥舞着做出要扇我耳光的架势，大声嚷着：“是不是就是你让X总不加license的！给我电话号码，我要去问他！！”
周围的人赶紧把我们拉开。客户董事长看到这个情形也有些尴尬，不知道我和SAP公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当时觉得这件事也很难给客户董事长解释，再次人艰不拆！接下来，客户留我们晚饭、喝酒，就像啥都没发生，那个小伙子也没坐到我们这桌来。
其实我和X总并没有太多交情，XX公司的SAP项目说来话长，虽然名义上是我客户，我管得并不多，想来想去，我猜那个小伙子可能是认错人了，他可能把我和另一个陈姓、真正和X总有交情的我同事给搞混了，那位同事为人刚烈，可能跟那小伙子在其他什么渠道上产生过冲突，以致这次做出惊人之举。
这是我二十多年职场生涯唯一的一次因为工作跟人发生肢体冲突；后来跟我老板说起这个故事，老板说为什么不向SAP公司投诉这个AE，让他给我道歉，我说：都是打工，何必这么搞人呢。
我对那个小伙子没留下什么印象，也没记住名字，不知道今天他还在不在SAP上班。
（写于奔赴某SAP项目的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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