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世纪: 欧洲人关于蒙古人的记载（二）

 

   尤里安的报告当时在西欧未能引起应有的重视，此后的历史事件却证明他的报告是完全正确的。1237年至1240年，各自为政的罗斯诸公国尽管英勇抗击，最终均被蒙古人征服。1241年1月，蒙古人侵入波兰，同年3月，侵入匈牙利和莫拉维亚。他们到处杀人放火。这些国家的人民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在流传至今为数不多的俄文、波兰文、匈牙利文、捷克文和德文编年史中，在前面已提到的阿尔贝里克以及另一位著名的十三世纪编年史学家巴黎之马修(卒于1256年)的编年史中，在同时代人的书信和短札以及当时的其他文献中都有过生动反映。

   下面是几则颇有说服力的例证。

   波希米亚和波兰的方济各会首领、普兰·迦尔宾的朋友和教友——约丹神甫（1195——1262）曾对拔都汗的大军在波兰和匈牙利进行的破坏作了生动描写，并在向全体基督教徒及自己的修士会发表的呼吁中对蒙古人作过这样的描述：“……他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渡过流速最快的河流，穿过树木最茂密的森林。……他们将一切百姓——无论年龄、地位和性别如何——都杀死，使神在的地方受到亵渎。……一提起他们的名字，百姓立刻就逃走。……他们的女子也全副武装，骑马驰骋，不饶恕任何人……”

   巴黎之马修在其撰写的编年史1240年条下记载道：“他们(蒙古人——作者)像蝗虫一般撒在大地上。他们给东部带来了可怕的灾难，用火和剑将那里破坏殆尽， 城市被彻底摧毁，森林被砍伐一空，要塞被荡平，葡萄园被伐光，果木园被毁掉，城乡居民被杀死。”

   坏景象还在罗马教皇驻匈牙利使节神甫助手(后为意大利斯波拉托城大主教)罗杰(卒于1266年)的一篇作品——确切地讲是一篇充满戏剧色彩的故事——中得到了描述。这篇作品在1242年至1244年期间以《为鞑靼人摧毁匈牙利王国而悲歌》为标题而流传于欧洲。罗杰是意大利人，生于阿普里亚。1241年，他在匈牙利被蒙古人俘虏，亲身感受过蒙古人对待俘虏的残酷手段。后来他奇迹般地逃脱，回到罗马。罗杰还详细描述了蒙古大军的战绩、围攻城市并迫使城市投降的战术，等等。

   蒙古大军顺利深入中欧腹地的消息，1241年4月9日他们在里格尼查城下战胜披盔挂甲的神殿骑士团大部队的消息，以及为帮助在佩斯城下遭到失败的贝拉四世而发出的呼吁，都使西欧诸国大为惊恐。“这批野蛮民族，”科隆的圣潘塔列奥涅修道院编年史佚名作者写道，“使遥远的对鞑靼这一族称闻所未闻的国家也陷入了巨大惶恐之中，这些国家不但有法国，并且有勃艮第和西班牙。”英国和大陆的贸易暂时停止了，“上帝啊，请把我们从鞑靼人的盛怒之下拯救出来”这句祈祷语在德国得到了流行。

   西欧由于内讧而四分五裂，特别是罗马教皇乔治九世(卒于1241年)与德国国王腓德烈二世(1212—1250)多年来为争夺领导权而进行的争斗，加之长期的总起来看并不成功的十字军远征——这些都导致西欧无法团结起来抗击敌人，抵御临头大祸。意大利和德国、法国和英国、奥地利和其他国家实际上并未给东欧和中欧遭受入侵之害的国家以任何援助， 而是让波兰、匈牙利、捷克和达尔马提亚的同一信仰者们听天由命。这几个国家的人民被迫与入侵者单独作战，因此遭到失败。

1242年春，蒙古士兵饮马亚得里亚海滨，陈兵克洛斯滕堡城下，距维也纳只有几公里远。“基督教世界在其历史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灾祸将至。”（罗依国语）

   但是，灾祸竟然没有发生。1242年春，拔都突然率领大军经波斯尼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罗斯回到伏尔加河岸边。

   对于蒙古人撤退的原因，众说纷纭。欧洲学者说是骑士团首先是德国骑士团发挥了作用，原苏联学者说是欧洲民众抵抗的结果，而在一个问题上学者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这就是窝阔台大汗的去世促成的。1241年11月11日窝阔台去世，促使拔都汗决定撤兵回到从乃父术赤手中继承下来而靠近帝国原本兀鲁思——蒙古的地面。

   但是在当时，在1242年，以及在此后十多年中，西欧认为这次撤退与其说是命运赐予的奇迹般拯救，莫如说是这些“非基督教徒” (西欧人谁也不再怀疑，蒙古人是非基督教徒)玩弄的战术花招。

   蒙古人的入侵所引起的不安局面在继续。欧洲已经意识到自己无力自卫，于是只好在无所作为之中听任“鞑靼人”再度到来(当时人们认为，他们肯定还会到来），也就是说听任世界末日的到来。这种末日似乎来临的情绪，在法国皇帝路易九世(1226—1270)给母后的信中表露得十分明显：“母后啊，但愿仁慈的上帝不要抛弃我们。倘若这些被称为‘鞑靼’的人们进攻我们，那结果就可能是或者我们把他们掷回他们原来出生的地狱，或者他们把我们送进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