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蘇富比五十週年 二零二三秋 天民樓藏 明永樂窯青花花卉紋雙耳扁壺
今年恰逢香港蘇富比五十週年，繼春拍推出趙從衍舊藏明永樂窯雲龍紋雞心壺並獲得成交額過億的傲人成績後，今季又隆重推出另一位重量級大藏家香港天民樓藏，亦為永樂窯極為罕見重要精彩絕倫的花卉紋雙耳扁壺。
明太宗文皇帝畫像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永樂大帝朱棣為明朝第三位皇帝，明實錄稱「太宗文皇帝」，朱元璋第四子，也是唯一一位精通武功軍略的皇子。與其父一樣，亦為馬上奪天下的「武功皇帝」。洪武三十一年，在黃子澄、齊泰等慫恿毫無治國方略的朱元璋孫子建文帝朱允文削蕃、迫害朱家血脈，朱明政權有落入外姓之手的危難時刻，永樂大帝果敢發動靖難之役，並於洪武三十五年佔領南京，奪得政權，為朱家牢牢抓住政權，開啟大明四百年浩瀚。
永樂大帝以青花作為外交武器
令人驚嘆的是，永樂大帝不僅擅長武攻方略軍事戰術，對文化、經濟、藝術同樣有過人的天賦。自登基後，除了匯集全國文人精英編著「永樂大典」，對外政治、經貿亦尤為重視。如何與當時進東地區的帝國們處好關係？ 御窯廠窯事就成為重要載物。永樂大帝除了繼續蒙元帝國以青花與伊斯蘭世界貿易，更頗費心力動員中國最有藝術才華的窯工設計燒造新的青花。這類青花在造型上借鑑了伊斯蘭世界的諸多金銀器、玻璃器，在紋飾上借鑑了波斯細密畫、又巧妙地融入中國傳統花紋圖案，用進口蘇料、用中國宮廳畫風繪製圖案，創造性地燒製出代表永樂大帝文化藝術品味的青花，從而呈現出與元朝、洪武時期風格截然不同的嶄新風貌。透過鄭和下西洋海上一帶一路，以青花輸出中國文化、藝術，從而建立中國的精神文化影響力。除了海上貿易輸出，永樂大帝亦以青花賞賜來京朝貢西方使節的方式，又進一步提升大明帝國處於世界中心的至高無上的國際地位。
伊朗阿德比爾寺廟所藏大量十四世紀中國青花瓷器
今季香港蘇富比秋拍所推出的天民樓藏永樂窯青花雙耳扁壺，即為這個歷史背景下的產物。此壺最初為一九八六年倫敦蘇富比拍品，估價僅為五、六萬磅，為香港藏家葛師翹購得，成為天民樓的重要藏品。至今已有五十五年。有趣的是，在進東收藏永樂青花最多的土耳其托普坎比宮殿、伊朗的阿德比爾寺廟，卻無這樣造型、紋飾的器物留存，而已知僅有一隻同款同尺寸器物，收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原系清宮舊藏。由此看來，這種畫花卉紋的雙耳扁壺，它們設計燒造的功用並非賞賜或貿易，而極有可能為永樂大帝在北京故宮的宮廳陳設。
倫敦蘇富比一九八六年 本品首次出現
明永樂窯青花花卉紋雙耳扁壺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另一類器型同式，但紋飾不同，不繪花卉紋代以繪六邊幾何錦地紋，尺寸大小不一的雙耳扁壺，雖然不見於中東二宮，卻在世界範圍內公立博物館、私人藏家裡有少量的收藏，如兩岸故宮博物院、大英博物館、山東博物館、琵金頓（現為劉益謙上海龍美術館藏）、Eskenzai等公立私人收藏。除了北京、臺北故宮博物院原本就繼承清宮舊藏，流入海外的，其源頭也應該為明清時期故宮。
明永樂窯青花幾何錦地紋雙耳扁壺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明永樂窯 青花幾何錦地紋雙耳扁壺
由上至下：山東博物館藏、大英博物館藏、上海龍美術館藏（琵金頓舊藏）
考量這類雙耳扁壺，無論是繪花卉紋，還是幾何錦地紋，它們都不見於中東，而僅為明清時期故宮所藏，即使流入海外的，亦源自清宮。亦如前述，它們從設計、繪製、燒造之初衷，就並非貿易賞賜所用，而更可能為永樂皇帝北京宮廳陳設所用。相比幾何錦地紋，繪花卉紋飾的更為罕見。目前已知的只有兩隻，除了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一隻，另一隻即為天民樓藏品，本季香港蘇富比的拍品，因此本品彌足珍貴！
天民樓所藏的這隻，歷經多次展覽著錄，已廣為收藏明清官窯或明代官窯的藏家圈內熟知，是公認的名藏。
天民樓藏永樂窯青花花卉紋雙耳扁壺 多次展覽
在香港蘇富比巡展之際，我徵得蘇富比亞洲區主席仇國仕先生的同意，有幸上手觀摩了天民樓所藏的永樂青花神品。
Pope考證本品器型借鑑伊斯蘭玻璃器皿、紋飾借鑑波斯細密圖
本品器型據Pope的考證，也許借鑑自伊斯蘭回教所用之玻璃器皿。器物端莊典雅，線條流暢，比例優美。壺口小而呈水丞狀，短頸，以一雙綬帶耳連結壺口壺身，綬帶耳連結壺身的一端為如意雲造型。壺身圓，側扁，壺身兩端中央部對稱有一雙鼓起的臍狀邊飾。底足略向兩端弧形擴展，底足平砂底，圈足闊，圈足內施泑。器物泑水肥厚。器物無論是瓶口的收邊、綬帶耳、壺身、邊飾、還是底足，都製作規整精緻。說明當時窯工在選土、澄泥、塑型、拼接、製丕到燒製等諸多工序，每一道都一絲不苟，才能燒製不變形，充分體現了永樂時期窯事的最高水平，所謂爐份品質頂流。
在畫工上，畫師借鑑了伊斯蘭世界所流行的波斯細密圖，所繪花卉品種、葉脈亦依據波斯細密圖畫樣，巧妙地運用承自宋院派的明代宮廳畫技法，將花朵、枝葉、葉脈，疏密有序地繪在壺身。在畫面佈局、花朵、枝葉的比例方位，畫師都竭盡全力以求在美學上達到最優比例。這樣的佈局，特別典雅含蓄，非常耐看。在細節上，花朵的花蕾、花瓣的勾勒、畫師用不同顏色青料的點染，使花朵具有立體感。連結花朵的枝，亦一筆一線，一氣呵成，足顯畫師功力厚重。葉脈，特別是齒輪形狀的葉脈，繪製地更為栩栩如生。耿寶昌先生認為這種齒輪形葉脈，自永樂以後邊不復存在。
花卉紋細節 示花朵，枝葉
底足雖然砂底，但修足規整、胎骨細膩。闊底足上滿貼的標籤顯示了它豐富的展覽歷史。
已知繪類似花卉、同樣齒輪形葉脈，在北京故宮所藏的一隻圓罐亦有體現。猜測罐、壺乃為一組陳設器物。
與本品紋飾類似的永樂窯青花花卉紋圓罐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永樂以後，宣、成窯未見該類器型紋飾，僅有嘉靖時期有仿圓罐類器物。到了清代雍正、乾隆時期，或為永樂官窯的典雅所讚嘆，雍乾窯都有模仿永樂器型，以泑裡紅代之青花所繪幾何紋飾的復刻。
明 嘉靖窯仿永樂青花花卉紋圓罐
綜上所述，本品器型借鑑伊斯蘭玻璃器，圖案亦借鑑進東地區流行的波斯細密畫，但卻用中國畫風，將中、西方藝術巧妙結合融合，專為宮廳陳設所設計燒造，是為永樂青花的黃金時代典範！本品世稀罕見，為唯一一隻可以流通的器物，收藏明清官窯的資深藏家不容錯過。
期待本季香港蘇富比，天民樓藏這隻永樂花卉紋雙耳扁壺能再創歷史新高！
感謝蘇富比亞洲區主席仇國仕先生的大力支持！
黃驥
倫敦東方陶瓷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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