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聊天室
作者:刘锴
住在别墅里的人,都知道有阳台。当然,富人的阳台是举世瞩目的、是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是中国共产党诞辰一百周年,也不一定能做到人人都能享有的平台;也是建筑群里孤独的、豪华的陈列品。人们在向往之余,或多或少的保留着部分怀旧感。
记得,我家住在北街的卫星塘边的两层楼的房子的时候,阳台是在公司添加食堂的刹那,添置的、公共的聊天室。大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房屋,都是人字形的罢了,我所居住的楼房也不例外。人字形的两层楼,二楼有时漏雨水,一楼有时被雨水清洗地板呢!但是,在晴朗的、蛙鼓虫鸣的夏夜,倒是一处福地洞天。每天晚上,云集着楼上楼下的人,在阳台上聊天。有时,我躺着竹床上,数星星;有时,我站在藤椅上,望月。月亮总是在隔壁的造纸厂的围墙上升起,像一幅幅流动的画,包容众星。倪伯伯和爸爸议论着:“反对铺张浪费,严谨请客送礼。”
倪伯伯说:“人家约好了,来签供销合同。你不给人家吃饭?”
爸爸说:“事先给计委请示啊!”
“等政府职能部门,批下我的报告,需要多长时间?”倪伯伯说。
爸爸笑着说:“撤消纪委。”
“你是谁呀?”倪伯伯也笑着说。
“时政、时弊。”爸爸拍腿大笑。
我听不懂“时政、时弊”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争吵,一个个像疯子,时儿怒气匆匆,时儿嬉皮笑脸,时儿默默不语。倪伯伯有时也看月亮,总爱提问题。一次,倪伯伯问我:“刘锴,月亮下的黑影,像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说:“轮船”。
倪伯伯注视着黑影,好一会儿才说:“刘锴,想象力真丰富,有前途。”
爸爸鼓励我说:“我的儿子,长大了,是考清华、北大的料。”
有个小朋友,对着围墙尿尿。尿水冲过围栏的声音,忒大了,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有人提议,建个露天厕所。
嗣后,聊天室的人越积越多,连计委大院的刘叔叔,每天都来光顾。 倪伯伯不得不下令:关闭食堂。我家在阳台搭建的临时厨房,也有气味了。我很反感。
等到第一次房改,我们才搬家。搬到欢乐街,条件好多了,每家都有自己的独立的阳台,从而告别了远去的聊天室。随之而来的是孤独和寂寞。虽然,阳台里的石榴树上,偶尔有小鸟飞旋、鸣叫;但是,远去的聊天室的喧闹,是值得回忆的一个生活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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