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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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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熟了

作者 陶冶

两间半土堆起的房子,连屋顶都是盐水和泥抹的,木质的窗棂上糊着高丽纸,窗前不远处有棵桃树,那年春天粉艳的桃花儿开得满树灿烂,母亲说一定会结很多桃子。

这本是一棵小桃树,主干只有房椽子粗,在主干半米多高处分出三个枝干,撑起了两米左右高的树冠,上一年是第一次结果,只结了几个桃子。今年不同了,头冬施了肥,又没有闹春旱,满树的花儿谢了长出茂密的叶子,深绿色的叶子下藏着一个个毛茸茸的小桃子。母亲的预料是对的,确实接了好多桃子。

那会儿土地是集体耕种,具体领导机构叫人民公社,最基层单位叫生产小队。靠土地生存的农民有农忙农闲,清明前后就开始起早贪晚的忙,叫春耕;苗从地里长出快一拃高时开始铲耥,要三铲三耥后挂锄,便是农闲了。锄头是铲地用的工具,挂锄,顾名思义,就是把锄头挂起来,不再使用了。到了仲秋便开始挥镰收割,又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常说春种秋藏,其实这个过程相当辛苦。不过,那都是从前的原始耕种方法,如今已被现代人完全颠覆了。现在春天播种时就将土地里撒下免耕除草剂,田垄里只长苗不长草,铲耥这个环节已成为历史的记忆,等到秋天去收获就行了。至于其他,暂时免于考虑,农民也清闲了起来。

那年应该算是风调雨顺,大地的庄稼和自家园子里的菜蔬都长势喜人,就连窗前的几棵葫芦也高高地攀上了房,一朵朵葫芦花儿开得洁白娇嫩,屋檐处早垂下了四五个淡绿色顶着白花儿的小葫芦。那棵桃树更是生长得蓬蓬勃勃,绿叶已无法遮住果实,满树山竹大小的桃子压弯了枝条。

挂锄那天,吃过午饭母亲摘了一瓢桃子,用刷子刷去了桃子上的毛毛,又用凉水冲净后端进屋里说道:“快,都来尝尝鲜。”母亲挑了个最大的递给了我,我忙问:“熟了吗?”“熟了,昨日你小弟就偷摘两个吃了,说可甜了。”我接过母亲递来的桃子咬了一大口,是脆的,“甜,真甜!”我赞不绝口。

那会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清贫,甚至困苦。如现在每日都有水果吃恐怕做梦也梦不到,更别说是在乡下,城里人吃水果也是有限的。我家的桃子确实熟了,就是打那天起,几乎每天都会吃到甜脆可口略带一丝浅酸的桃子。这是自家园子里桃树结的果实,吃的是既方便又新鲜。桃子的个头不大,比现在街上卖的桃子小,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那时也没有品种的概念。不过有一点,绝无农药、化肥之公害。说来也怪,只有极个别的桃子被虫儿钻入内部,凡被虫儿侵害过的桃子都格外甜,看来虫儿好味觉呀。

那年我二十一岁。记忆里,那年夏天应是我家在下乡的日子里最为惬意的时光。父亲在本很破旧的土屋窗前架起了简单的葫芦架,引导葫芦的须蔓向架上攀爬,以让日渐长大的葫芦有可承载重量的支撑。当葫芦藤蔓爬满架时,大大小小的葫芦便自然地垂在了葫芦架下,架上密实拥挤的葫芦叶子便遮住了夏日里炙热的阳光,窗前成了纳凉的最佳去处。

每日晨阳缓缓升起时,总是先映亮烟筒和拱形的屋顶,然后就将无私的和暖洒在葫芦架与桃树上,晨露浸湿的葫芦秧被映得翠绿,桃树上的累累果实也被浸润得绽着笑脸。母亲起床后第一件事是来到酱缸前,摘去缸上遮挡风雨的酱斗篷,除去防蝇虫的纱布,用酱耙儿轻轻地上下翻动,将缸内发酵的黄豆精华全部运动起来,瞬间便满园酱香,这个过程俗称“打耙”。父亲湿着裤角,打开篱笆墙的小门,从园子里出来,左手提着的浅筐里几个墨绿色的青椒,一把刚劈的嫩葱叶,几条顶花带刺的旱黄瓜,鲜嫩生菜叶儿还在框里滴着露珠,这浅筐就像个“聚宝盆”。右手里还掐着一把鲜橙色的南瓜花,这是要放在土豆炖芸豆的大锅里一起炖的晃花。“聚宝盆”里的“宝贝”就是早餐的蘸酱菜。几十年了——我已几十年没有闻到酱缸打耙时四溢的酱香了。

辽北的乡下,夏季里瓜、茄、柿子,家家园子里都有,可在园子里种果树还是少之又少的,都嫌果树会影响园子里菜蔬的生长。我家的桃子熟了,便成了母亲待客的招牌,凡有乡邻来我家,母亲都会摘几个桃子请他们品尝。母亲为人善良热情,厚道实在,满心都是慈悲,乐助于人,多年后乡亲们仍是赞不绝口。

入伏没几天,三姐回家来了,她插队在盘锦,也是农闲了,回家来帮母亲拆拆洗洗。母亲给女儿的款待仍是一瓢甜脆的桃子,三姐边吃边赞不绝口,“咱家树上的桃子太好吃了,我还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桃子呢。”三姐拉开土黄色旅行袋的拉链,嘴里说道:“冶子,这是大姐给你带来的。”便从旅行袋中掏出两瓶“沈阳啤酒”,还有几个松花蛋。是啊,大姐除了对父母的孝敬总还牵挂着我们每个弟、妹,遥遥路途还记得我爱喝啤酒。我忙说“谢谢大姐和三姐了,这么老远,火车、汽车的,太辛苦了。”三姐笑着对我说:“还有好东西呢。”说着从另一个包里取出一架海鸥牌120照相机。“我从同学哥哥那借来的,美中不足快门不好使了,要靠人为来控制曝光时间。”

那年,母亲身体状况大有好转,精神与气色也比上一年好。我和父亲将小园子侍弄得也非常好,茄子、黄瓜、柿子、芸豆、豇豆皆生长得茂盛,无处不是硕果点缀的田园美景。三姐说照相,父亲、母亲和两个弟弟都很兴奋,我把凳子摆在葫芦架下,请父亲母亲坐在前面,小弟站在母亲右侧,我和三弟站在后面,背景是土屋,头顶垂着几个浅绿色的葫芦,貌似田园农舍其乐融融。当然,黄瓜架、柿子架、篱笆墙均是很好的拍照背景,那棵枝丫上都挂满果实的桃树更是拍照的亮点。三姐尽情地为我们拍着,记得还拍了一张母亲手拿小瓢摘桃子的场景。

那时,我并不了解相机是以几十到几百分之一秒的速度来控制底片曝光。没有使用相机经验的三姐,怎会靠手指的感觉控制住曝光速度?结果,三姐的一卷胶卷只有一张我的室内照成像还可以,其余全部过曝,成了无可挽回的遗憾。我那张在土屋里拍的照片便成了极其珍贵的唯一。

立秋那天,母亲从树上摘下最后一瓢桃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三姐说:“留不住了,本想带几个让你大姐也尝尝,都熟透了,开始往地下掉了。”是啊,这桃子真的是熟透了,一面浅绿中泛白,朝阳的那面像是被谁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胭脂,咬起来已是软软的,顺着嘴角流着甜美的桃汁。

快出三伏时三姐走了。我从生产队里借了头毛驴儿驮着三姐的旅行袋,送三姐去镇上坐长途汽车。

这是一条八华里远的土路,我记不得,那些年里,在这条路上或赶牛车,或牵着毛驴儿送姐姐们回去,究竟走了多少个往返。但我记得每次的归途都有种离别的伤怀,直到有一年带着妻儿来探望乡亲们,在回程的长途客车上,隔着车窗玻璃,望见那条自己走过无数次的土路,向曾经是家的方向延伸。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犹如大河决堤般地宣泄开来,紧攥着妻子的手述说着经年的往事。

载着三姐和众多旅客的长途客车开走了,顺着县道驶向远方。

我牵着毛驴儿沿着那条土路消失在回家的青纱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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