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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三驴蹦子”停在了岗头子村东头的老李家门口，李小曼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又从车上搬下一个棕色旅行箱和一个纸壳箱子。她冲着院里喊了一声：“祥子，快出来帮姐拿东西。”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推门喊着：“姐！回来了。”跑了过来。
“姐，想你了，快一年没回家了，这一进腊月咱妈天天捣鼓你。”
“这不回来了吗，爸妈身体都好吧？”
“都好，那不，都出来了。”
李老四和顾学琴披着大棉袄笑呵呵地已站在了房门口。
“你这丫头，心野了，家都不想回了。”顾学琴假装嗔怪的说道。
“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要不是过年公司放假，你能回来？路上冷没冷？”顾学敏瞥了一下嘴。
“爸——你看我妈，我这人还没进家门呢，就数落我，这腊月天能不冷吗。”小曼撒起了娇。
“对，别说俺闺女了，快进屋坐炕头上，一会就暖和了。”
李小曼果真进屋就脱鞋坐在了炕头，“倒是没冷着，就是这鞋有点冻脚，在市里穿它一点也不冷，回到乡下就顶不住了。”
“饿了吧？妈给你做好吃的了。”
“我猜猜，粘火勺，对不？”
“猜对一半，还有你爱吃的猪肉淖（nao）干葫芦条。”
饭桌早已摆在了炕上，顾学琴盛了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猪肉淖干葫芦条放在桌上，一碟酱缸咸菜，一碟炒花生米，一盘烙得黄阳阳的粘火勺都端了上来。
“她爸，快上炕里啊，咋地，你就打算站在地上看着闺女了？”
“好好，我上炕，丫头，快坐过来，坐爸身边。”
顾学琴白了李老四一眼，“咋地，就不行坐我身边？”
“行行，坐你身边——忘了，我得烫壶酒。”
儿子已把酒壶、酒盅摆在了他面前道：“爸，我坐你身边。”
“爸你稍等。”李小曼下地在旅行箱里取出了两瓶包装精美的剑南春放在桌上，“爸，这是闯叔特意给你带来的好酒，这一瓶两百多。”
“哎呦！这么贵，买我这'小烧’能买一水桶，快打开让我尝尝。”
祥子忙拆了包装，拧开盖给老爸满了一盅。
李老四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盅周了一口。但他没有直接咽下去，让酒在他口腔里转了个个，然后喉结向上一动，方完成了这个品尝的过程，“喔，果然好喝！柔和，回味有些甜丝丝的，就是劲头小了点，没有我那'小烧’有劲。她妈，你也喝点，去给你妈拿个盅来。过完年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刘闯。”
“咋就那么好喝，来吧，给我倒上。”
“对了，祥子去打工的事，闯叔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出了正月十五就可以去工地上工。”
“嗯，刘闯这人还真是办事的人。”李老四咽下嘴里的酒赞道。
李小曼回家这第一顿饭吃的是热热闹闹、暖暖呼呼，满屋子家的温情。
吃过饭，李老四和祥子都出去打牌去了。小曼打开旅行箱，拿出给全家人买的内衣内裤，跟妈妈说：“这是你的，这是爸的，这是弟弟的。”
“谢谢闺女了，大老远的，礼轻情意重哦，呵呵……”
“妈——女儿的一点心意嘛，还有这是给弟弟买的夹克衫，不知大小。”她抖落开衣服，却忘记了夹克衫里裹着东西，一本记事册落在了地上，顾学琴忙哈腰拾起，却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小曼眼尖随手拾起，接过母亲手里的记事册快速夹在里边。
“哎呦，什么宝贝呀，还怕妈看。”
“没什么，一张照片。”
“谁的照片？让妈看看。”
“妈——”
“哟哟——这脸还红了，搞对象了？”
“妈，看你——”
“那妈就更得瞧瞧了，看看是个啥样的小伙子，让我闺女动了心。”
小曼被妈妈说得难为情了，只好把刘顺顺一身戎装的照片取出递给妈妈，这还是在西安幽会时顺顺送给她的。
“噢，还是个当兵的，人倒挺帅气，哪的人啊？”
“是，是闯叔的儿子，叫刘顺顺。”
“什么！是刘闯的儿子？”
“嗯，在西安那儿当兵呢。”
“这事不成！”顾学琴变了脸。
“妈——怎么了？这人可好了。”
“我说不成，就不成，一个当兵的有什么好的，再说他也比你小啊。”
“就小两岁，他爱我，我也喜欢他。”
“这事肯定不行，你俩不合适。你姑前几天还和我提你的婚事，说县农机厂厂长有个儿子，25岁，1米7的个头，现在给他爸当副手，以后接他爸的班。明天就给你姑打电话，安排见个面。”
“妈，我不！”
“闺女啊，你这是长能耐了，敢跟妈顶嘴了。”
“妈——你看，人家顺顺都没嫌我是农村的，他是真心喜欢我，爱我。”
“搞对象哪个男人不会甜言蜜语，别说了，就是不行！”顾学琴甩剂子出去了。
李小曼哭了，哭得好伤心、好难过，她和顺顺是真心相爱，西安那个晚上二人海誓山盟，一个非你不嫁，一个非你不娶。这是怎么了，妈妈怎么会反对呢，妈本来是个很开通的人，咋变得这么固执，小曼想不通。
这一夜，李小曼辗转反侧，也弄不清是睡还是醒，泪水湿透了枕巾。
第二天顾学琴果然给小曼的姑姑打了电话，安排相亲。
小曼夺过电话和姑姑说：“姑，别听我妈的，我有对象了。”
顾学琴气得浑身发抖道，“你要气死你妈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小曼吓坏了，她还从没见过妈妈哭过，哭得那样无助、无奈，她跪下了，搂住妈妈的脖子也哭了起来。
李老四打外面回来，正好赶上：“哎！你们娘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快都起来，冰凉的地拔出毛病来。”
李小曼站起来把妈妈拽上了炕。
“对喽，有事坐炕头上慢慢商量。”
顾学琴“噗呲”一声笑了“看看，还是你爸说得对，咱娘俩哪还有商量不妥的事呢，这丫头一时想不开气到我了。”
“小曼啊，快哄哄你妈。今天手气不好，她妈，你再给我5元钱。”
顾学琴掏出10元钱递了过去，李老四接过钱又出去打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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