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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一流文物,末流管理


  9月12日上午十点半,故宫书画馆前已排起了蛇形长队,队伍从武英门过石桥,沿内金水河南围栏至东石桥,再迂回至熙和门西侧,然后在水泥路上又拐了几个弯。这是故宫“石渠宝笈特展”迎来的第一个周末,由于展厅实行200人的参观限流,工作人员不得不广播提醒:“今天参观观众较多,排队至少需要6个小时”。

  本次“石渠宝笈特展”分为“典藏篇”和“编纂篇”两个部分。展品中,不少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其中有迄今为止,晋人墨迹中唯一署有名款的真迹《伯远帖》,也有目前最为精美的《兰亭序》的摹本《兰亭序帖》。

  然而珍品众多,大多数普通民众最感兴趣的还是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开展第一天,这幅名作就引来了超过8000名观众排队参观。

  建院90年特展,故宫博物院在开展前可谓下足了功夫、做足了铺垫,从大众媒体到自媒体,朋友圈常被《清明上河图》刷屏。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介绍,10年前,为庆祝故宫博物院80岁生日,《清明上河图》曾经展出,之后只分别在香港和日本展出,但都未曾全卷展开。

  数以千计的观众排队,室外却没有导流栏杆,只是临时拉几根警戒线;控制观众流量靠安保数人头,一波波如肠梗阻;展厅内秩序基本靠吼,甚至有安保人员在卫生间吸烟……就在这种等待和聒噪中,观众们对国宝的热情渐渐退却;走马观花地看完其他展品后,告别还在殿外苦等的人们,在夕阳下怏怏而去。

《清明上河图》

  故宫特展的初衷是很好的,但是这次特展还是暴露了故宫管理中的不少问题:

  第一,选择场地的逼仄。本次特展选择在故宫内举行,国宝不出宫,自然有文保和安保方面的考量,但作为书画馆的武英殿,展览空间本来有限,常设展览尚可,作为特展场地是否合适,是否科学地评估了游客承载量?

  此外,特展的两处展厅,“典藏篇”的武英殿位于故宫西南,“编纂篇”的延禧宫位于东北,期间步行要1公里多。这样设展对于故宫来说,便于利用原有场地,但对于观众来说,想把两个展厅看完,先得用腿脚体验一番故宫之大。

  第二,票务设置的粗陋。此次特展不单独售票,观众凭故宫门票可“免费参观”。这看似故宫给参观者额外的福利,但试想,排队六七个小时看完特 展,谁还有心情、体力和时间游览故宫建筑群?在游览故宫后,谁还有时间排队观展?有的游客来故宫,就是为了看特展,就是为了《清明上河图》,所谓的“免费 参观”实在是一厢情愿。

  诚然,从门票网上预约,到日均限流8万,故宫在改进票务和参观体验上还是“蛮拼的”。只是,故宫门票之限流过于粗放,与武英殿的游客承载量并不适配。特展现场工作人员不能强制观众离场,只能口头劝说,难以有效控制观众流量。这就造成了“门外排大队、殿内有人催”的“奇葩”场景。

  第三,是现场管理的混乱。让排队的“亦步亦趋”,让观赏的“走马观花”;人流的压力下,安保人员也吆来喝去……很难理解,一个国家顶级博物院的顶级展览,观展导引和维持秩序竟如此简单、粗放,让这样一桌文化盛宴掺杂着别样味道。

三百年铜缸被情侣刻字秀恩爱:管理者哪里去了?

故宫被损的文物

  近日,故宫御花园坤宁门北边东侧,一口遗存数百年的铜缸被游客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并圈上心形。“这种现象不少……但刻画在铜缸上,实在太可恨了。”故宫志愿者、珍宝馆讲解员娄旭说。

  在博物馆从事文物保护工作的文严谈到,虽然不加防护栏或玻璃罩能够让文物展示更具视觉冲击力,但对于承载中国历史与文化的古文物而言,要把保护放在第一位,“如果没有加防护设施,就应该加强人工监管,还应在重点文物旁树立警示牌等,给那些缺乏文物保护意识的游客以警醒。”

  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研究员刘思敏说,旅游消费中的一些失范行为表现为游客个人行为,但此类事件的多发是社会文化教育、景区管理落后等多重因 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景区配套设施不完备、管理粗放、监管不严,加之惩处力度有限,这些都会导致游客在旅游、消费过程中难以充分自我约束。”

  广西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副所长罗国安表示,对于景区管理疏漏的问题,也应该通过该事件进行深入反思,“为何刻字者能够有机会有时间完成这个目 标,在谴责当事者的同时,不免会对故宫的管理产生疑问。对于这些文物,以后势必要通过设置监控、加强巡查力度的方式来提升监管力度,对于私涂乱刻等行为及 时发现、及时制止。”

  还有专家表示,对于旅游旺季和高峰旅游时段,可以通过召集志愿者加强引导等形式来对景区在管理上的短板进行及时补充。

故宫拥有一流的文物,应该有一流的管理

  故宫虽然不是行政机关,但属文化部直属事业单位,副部级的公共管理部门,同样担负着提供公共服务的职责,也应该纳入到公共管理改革的轨道上,变成现代化的公共管理机构:要从以机关为中心转变到以公民为中心作为判断其公共管理是否成功、是否有效的标准;要建立开放透明的信息管理,满足公民知情权,接受社会的监督;要树立通于担责的形象,履行职能和职责,在职能和职权的范围内行政,依照合法和合理的程序行事,并在公共服务的专业领域内追求卓越。

  用这几条去对照故宫管理,对照故宫在多次事件中的反应,实在不尽如人意。其管理带着浓厚的机关官僚色彩,甚至比现在的行政机关有过之而不及,对于公众的要求是能推则推,能拖则拖,能混则混,信息既不愿意主动公开以接受监督,办事效率之低也从多次事件中可见一斑,其履职能力让人怀疑,所有这些给人的印象就是傲慢和拖沓。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改革之刀还没有完全深入到这类没有机关之名、却有机关之实的公共管理部门,积淀了太多的机关弊病。

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脱胎于计划经济,故宫事实上一直以来是官僚体系的一部分,院长任命、经费拨付,一一由主管行政机关说了算。而社会对故宫的运作、管理几乎毫不知情,更别说监督。对应的,故宫博物院的院长,不是对文物和工作负责,而是首先对长官负责。如此之下,故宫运营不透明也好,事故频发也好,实在都是注定中的。

  作为公共博物馆,重点就在“公共”二字。无论是文物保护,还是运营管理,都必须体现公共性。事实上,经过数百年博物馆、美术馆运营管理的经验积累,人类已经基本形成了良好的公共文化机构管理体制。理事会制度即是代表。政府负责拨款,理事会负责管理和规划,并对财政收支实行监管、提名馆长等。而馆长就是委托代理人,负责具体的日常管理,并接受理事会的监督。大英博物馆如此,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法国卢浮宫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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