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积蓄”,不多。可是,每一分钱,却都是母亲对儿子难以形容的爱。钱,有数;母爱,却无价……
母亲的积蓄
路来森
在中央电视台,一个关于军旅歌唱家郁钧剑的节目中,郁钧剑谈到自己的母亲,说母亲在临终前,拿出一个存折,告诉他说,那就是她为儿子留下的一点积蓄。存折里的钱,竟然是从前郁钧剑送给母亲花的几乎全部的钱。谈及这个细节,郁钧剑热泪盈眶。主持人哭了,台下的许多观众哭了……
正在看电视的我,哭了。多么惊人的相似!莫非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只是,母亲把她的积蓄告诉我的时候,不是在临终,而是在病重期间。
母亲有着积年的哮喘病。每年,总要住一两次院的。这一次,正值冬天。我们像往次一样,把母亲送进县医院。几天之后,病情好转,根据医生的嘱托,就把母亲接回家静养。我们想,这一次也会像从前一样,季节更换,进入春天,母亲的病就会好了。可是,看看母亲,却一脸的忧郁,她自己似乎并不乐观,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回到家,把母亲安置到床上,母亲脱下厚厚的棉衣,内里只剩下一件单褂。忽然,母亲把我叫到床前,指着自己单褂的口袋,说:“这里面装着我给你积下的一点钱,记着,今后别忘了取出来。”
当时,站在床前的,还有我的3个妹妹,我们相视一笑,似乎是在笑母亲“多虑”了。但我还是安慰了母亲一句:“没事的,您放心吧,春天一到,您的病就好了。”母亲也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有些惨然。
没想到,仅仅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我的大妹像往常一样,按时叫醒母亲吃早饭。连续叫了几声,母亲都没有反应,于是赶紧叫来医生。医生把脉,听诊,然后遗憾地告诉我们说:“老人已经去世了。”母亲的脸,很安静,很安详,像是刚刚睡去了……
全家人大哭一场后,叫来了家族中的老人,忙着为母亲入殓。这时,大妹忽然想起了母亲的话,说:“别忘了咱娘给你留下的话。”我明白,就从母亲换下的单褂中,摸出了一个鼓鼓的“布包”,交给大妹:“你先收着,过后再说。”
丧事结束后,按照乡下的习俗,我和三个妹妹聚在一起,听候家族长辈的嘱托。长辈们说完话,大妹就拿出了母亲的“布包”,交给我。“布包”,实则只是一块布,浅灰色的,一层层地包裹着。我逐层打开,一卷钱,就亮在了我们面前:百元的,十元的,五元的,一元的,都有。我数了数,正好是四千三百四十二元。我说:“我们把钱分了吧,每人留一点,算是对娘的一份纪念。”大妹却说:“不,这是咱娘留给你的,留给她的儿子的……”
面对着那一卷钱,我们兄妹,相对,泣不成声。
是啊,母亲是把钱留给“我的”——她的儿子的。虽然是兄妹四人,但男孩只有我一个,故而,母亲对我就特别偏爱。其实,这些钱,却是平日里我们兄妹四人给母亲的零用钱。
我多年在外工作,家属随住,母亲却一直住在乡下老家。本想让母亲一块跟着的,但母亲总说:“我还行,不给你们添累赘。”就这样,一年年地过着。每年,除了按时为母亲安排好吃穿用度外,每次回家,总会给母亲留下点零用钱的。不多,每次也只是二、三百元。平日里,妹妹们回娘家,也大多会给母亲留点零用钱。
每次,留钱给母亲时,母亲总会说:“我还有,我还有,花不完呢。”
若然钱留下了,就见母亲从她的口袋中,拿出她的“布包”,一层层地打开,把钱包好,然后再一层层地包好。“布包”装进口袋后,还要用手将口袋摁一下,仿佛才放心下来。这个细节,是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头脑中的。
我从不关心,母亲是怎样花她的零用钱的。直到母亲去世后,看到母亲给我留下的“积蓄”,才知道:那些零用钱,其实母亲花了很少很少,她一点点地把钱积蓄下来,为的,就是留给自己的儿子……
那点“积蓄”,不多。可是,每一分钱,却都是母亲对儿子难以形容的爱。钱,有数;母爱,却无价……
(选自2015年4月21日《和讯网新闻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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