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于我们究竟是什么

这是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那本书给我深刻印象的一段内容。当列宁的夫人克鲁普什卡娅给因遭刺杀后躺在病榻上的列宁读完这本书的时候，列宁非常震撼，带着强烈的感触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下了一首小诗：“任凭生命历经灾难，求生之心永远不变，正如赌博者不断地把钱输去，获胜的信念始终不放。”这大概也是他自己在弥留之际的求生之心，当他要求夫人再读一遍的时候，读到一半，列宁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

生命于我们究竟是什么

许晓铨

　　那是一个初冬时节，天空很晴朗，阳光开始向人间投下温暖。人群川流不息，行色匆匆。

　　在冰冷的人行便道上，匍匐着一个瘦弱的老妪，衣裳褴褛，分辨不出颜色式样，包裹着弱小的身子，伏在地砖上，将那小方块的地砖当成她的“方格簿”，一个小罐子里放着红、蓝、白三种颜色的粉笔，她用鸡爪般的手捏着它们，写着下面的这段文字：祝好人一路平安/一生中且行且唱/家家有本难念经/借方宝地说与听/自小出生患麻痹/佝偻脊梁无劳力/以手带脚匍匐行/……许多人只看一眼，有些用诧异的眼光，有些是不屑的眼光。

　　她是在诉说着自己不幸的遭遇，倾诉一腔衷肠，博得行人理解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一笔一画地写字，完全是经过学习和修炼的一手楷书，每一笔落下处都全神贯注，留着些许心血。而收笔时还不忘带着笔锋，将这样粗糙的粉笔写出了书法般的字体来。

　　有时觉得写得不太满意，就用块布檫了重写，那一撇一捺中，还要用相当的力度回峰。身边有一个铁罐，有人往里面掷硬币，“叮当”一声，她便知道有了回报，小小的头颅动一下，伸出右手示意一下，没有任何语言，无非是肢体语言：“谢谢”。而后又埋头写她的去了。认认真真的吟唱着她那凄苦的境遇和人生悲凉的感悟。

　　我低下头，弯下腰，轻轻地递上几枚硬币，不想发出声音，不想打搅她的思路，更不想将这几枚小钱换来非得用肢体语言表达的“谢谢”。当我回来时，她已经写了将近三、四米长的“长卷”。她仿佛是沉浸在一种享受之中，我想：匍匐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居然也有别样的享受。

　　在我的心中是仰视的，也许我还不如她，当遇到不幸的时候，是否能拿出生活的勇气和顽强的毅力？我们都知道生命的顽强，可只是对于那些有着执着信念的人而言。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灵魂却在匍匐着，而匍匐在人行便道上的老妪，灵魂是昂着首的。生命对于她来说也许就是“活着”，可也不尽然，她依然在感受着，感悟着，并且还能如吟唱诗人般地表达着内心世界。

　　那个在沙漠中跋涉的皮尔“后面的那个人”，因为热爱生命，和一匹狼对峙着，一匹饥饿而衰竭的老狼，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他走牠也走，他累了停下来，牠也停下来。走在皮尔“后面的人”想：牠一定是饿得没有力气了，等着我倒下来吃我，他坚持着再累也不倒下，再困也不睡觉，他用生命的倔犟征服了狼，狼终于放弃了。在快要走到沙漠的尽头时，他看到了水源，一条小溪缓缓的流淌，旁边有个水洼溏，惊喜的发现里面有一条小鳟鱼，于是跪下去喝饱了水以后，十分小心的用军用小瓷碗，一碗一碗的舀那水洼溏里的水，希望最后抓住那条小鳟鱼，可是运气不好，到快要捉住那条小鱼时，因为疲惫，精力不济，一不小心，鱼儿顺着小瓷碗的水一下子游进了小溪。失望又像漫天的乌云笼罩着他，可是他没有绝望。

　　皮尔没有走出沙漠，因为他不舍那些金子，而他“后面那个人”舍去了一切沉重的包袱：皮靴，来复枪，弹药和那些辛苦淘来的一袋沉重的金子，在这种时候，他清楚生命的价值远比那些金子贵重。才得以走出沙漠重见天日，他在最后还是攥住了脆弱的生命。

　　还有一个人，山东孟姓老乡，四十多岁一个大男人，和年老体弱的母亲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他因为贫穷，单身未娶，靠一辆三轮车拾荒为生，没有希望，没有哀怨，一日复一日地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每天都得早出晚归地拾取那些玻璃瓶，易拉罐，旧报纸和各种塑料废弃物……卖掉以后，换回一些食物回去和老母亲度日。有一天，他从铁路旁捡到一样物件回来，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捡回家后，老母亲还非常赞许他的行为，积极鼓励和支持。这个男人捡回了什么？他捡回了一条生命，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女子——一个躺在铁轨旁被火车扎断了双腿的绝望的女子。老母亲在惊诧之后，知道了儿子的用意，十分赞许地说，就按你说地去做吧。老孟就在老母亲的鼓励和支持下，撂下了母亲，一个人踩着用以维生的三轮车，义无反顾地将女子送回她的家乡，湖北张家界。路途艰辛，风餐露宿，难以想象的跋涉，当他千里迢迢的找到女子的家中时，她的家人大吃一惊，还以为该男子要诈点什么，老孟说我实在没有力气踩着三轮车回去了，只要了一张返程的车票，丢下了谋生的三轮车，精疲力尽的回来了。

央视“讲述”栏目报道后，感动了好多人，我和妻子在电视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跟踪报道后，好人有好报，有一个公司聘他做保安，有一姑娘向他抛来了绣球，结婚时，公司为他准备了婚房，电视上看到他也长得比当初白胖了些。这完全是不能用寻常的词汇来解读的，生命的坚守与倔犟。这个朴实的老孟对生命的敬畏，也许解读地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深刻，透析。生命于我，于你，究竟是什么含义？

（选自2016年3月“江山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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