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内耗的人吗？
程予东
有个女孩期中考试失利了，她不能谅解自己。晚上滴水粒米不进，母亲战战兢兢，不知道用怎样的词语来慰藉这颗风雨飘摇的心。
面对一颗惨怛愁结的心，你那句“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终是显得很苍茫，很无力。
你给她放北大法学院刘媛媛的演讲：我们大部分人都不是出生豪门的，我们都要靠自己，所以你要相信，命运给你一个比别人低的起点，是想告诉你，让你用你的一生去奋斗出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这个故事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这个故事是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她听着全是尖利的讽刺，以别人的饱满斗志来讽刺她的懦弱无能。本是为着唤醒，却演绎着打击。
母亲怀揣的一些励志名言都是飘摇无力，她不知道通往巍峨群山的幽径在何处，于是在群里求助，一个读大学的女孩回应，如果把这次考试失利放在人生的长河里来看待，它只不过是一个趔趄而已。
我看到了这句话，也是凄然一笑。心境多么旷达的女孩，如果她如你一般能够自救，母亲也不会两眼鳏鳏守着闪烁的屏幕等待一个春天的消息。
你眼里的一滴海水，在另一些人的眼里就是整个海洋的倾覆。于是，世界也被打翻了。这真是一颗执念完美不得的悲观之心啊。乐观的心则不这样看待一滴海水的存在，他会把这滴海水蒸融掉，结晶出盐屑，盐粒就是生活的骨头，那是生命的本质。能够在海水中结晶出盐粒的人会恩待不幸的自己。乐观的心有着阔达的人生格局，他不纠缠于当下，以悲壮而豪迈的姿态，迅速收拾旧山河。
悲观是沉重的枷锁，是没有意义的内耗。内耗是对生命的轻视，是对亲人的挥鞭。我们挥着鞭子向亲人，损着亲人，世界挥着鞭子朝向我们，损着我们。
内耗之外，我们有限的生命里遭遇了多少外在消耗啊。那些奉养语法教学实则聋哑状的语言侵袭，那些卫道文字的识记背诵，那些没有筛选的填鸭灌输手段，那些恶劣情绪下的罚抄报复，那些密集难以残喘的测试，那些赤裸裸的分数排序，那些假关心似的穷问究底……
可是你忍心回转身来，不是也能看到一个被消耗的庞大群体吗？他们的内伤在你倾泼内伤的时候是选择了自然盲目吧。他们要面对形形色色的检查评比，他们要聆听学习春笋般滋生的各种教育理念信息，他们要面对各色学生带来的家庭教养问题，他们日不出而作日落而不息……他们亚健康人数几何级大，他们的平均寿命社会最低。你们这些都被消耗的人啊，不应该彼此体谅，彼此借力？可是我分明觉得很多消耗都在你们之间来来去去。这是怎样荒诞的纪实！
艰难长大后又当如何呢？不是庆幸，而是更密集的悲凉，那些入峰高楼世界让人兴叹的价格，那些重名重脉的不少内定的稀有职位，那些上下班沙丁罐头一样的车厢……这些密不透风的消耗啊，让朝阳弥漫着黄昏的气息，蓝天碧水不知何处去，空中和人海里都滞着像雾非雾的东西。
这些消耗攻城略地，一个人要练就怎样的一颗心才能应对？被外在消耗包剿的人，焦灼横冲直撞，暗夜涕泗滂沱。这哪里只是悲观，这是对抗无力的绝望啊。
殊不知，绝望就是你对自我的消耗啊。世界没有放过你，你也没有放过自己。
这样的内耗向很多人身上扑了过去。
不过，生活中，如果你留意，一定能够发现有些人的内耗是本着对自己的不满意，对自己要求甚高。一个叫涛的男孩科学满分180，考了167，难受忍哭，一节课不言语，面色不生动。一个叫姿的女孩偶一次排名年级第三，悲切欲绝。老师基本欣赏这样的孩子，有知耻上进心，他们全读了当地最好高中，成为家校骄傲的源地。
有的师者对学生不尽心学习难以容忍，绝不能轻易放过，这是对工作尽心的体现。他们为着学生的成长进步殚精竭虑，损着自己的身体和有限的睡眠时间。
绝望的内耗损己不利人，可以休矣。负责尽心的内耗损了自己的身体，是为着别人的利益。有着悲壮的情结在里面。它让人心疼也让人心生敬意。
我们需要看清生活的真相，不怨艾不悲戚，减少内耗，珍重自己。那个叫刘媛媛的北大法学女孩在一场演讲中告诉我们：我不是来适应社会的，而是来改变社会的。改变社会从改变自己做起，从不无谓的内耗自己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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