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受教育变为受罪

　  当孩子非常懂事地问：“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我不禁想：是谁给家长权利剥夺一个孩子快乐的童年？中国如果没有这种一考定终身的教育体制，没有这么多疯狂的父母，何以会出现这么多无所适从的孩子？

 

当受教育变为受罪

居著培

 

　　近日，一位68岁的上海退休老教授写的文章引发关注。这位被称为“牛蛙外公”的老人讲了他外孙从三岁开始备考上海四大民办小学的过程，控诉了上海“幼升小的牛蛙战争”。我们不得不承认，教育给予孩子的压力正向低龄化幼龄化渗透。

　　孩子的家长在孩子三岁时，就带着孩子辗转于培训机构。三年魔鬼式的培训，用各种跨年龄层的知识填满了孩子的脑袋。家长对孩子的每天每周每月都设置了不同的考核……提前三年备考，只因上海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小孩考上上海四大民办小学，是牛蛙；若没考上，是青蛙。每年，“牛蛙”录取率不到5%。今年，小孩终于要考试了。然而，在家长期待的眼神中，孩子却以面试遇到难题大哭，继而由于压力过大患上“抽动症”而告终。

　　首先，其幼升小考试的知识范围，已远远超出六岁孩子的掌握能力——竟然考唐宋八大家是哪几个，崇明岛在上海的哪个位置！而且，那些入学的附加条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父母必须有高学历（据说，这是为保证孩子有优秀的遗传基因），限定父母的甚至祖父辈的体重（据传，这能从家庭成员的自律能力看出孩子的自律能力），家庭中不能和老人一起生活，因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对孩子成长产生错误的示范和诱导……然而，即便如此不近情理，家长们仍挤破头让孩子去报考。因此，这些学校牛得很。

　　“牛蛙外公”说，他之所以支持外孙参加“牛蛙之争”，是因为他看到今年某高考状元说的一段话：“如今中国农村的孩子，越来越难考上好学校。像我，属于中产阶级的孩子，而且还生在大城市，所以教育资源上享受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就决定了我能比农村孩子走很多捷径……”从这段话中，牛蛙外公意识到：未来两极分化，会成为大势所趋。他宁愿外孙失去可爱，也不能让他长大后变得卑微。

　　看一下这名高考状元说的话。这孩子生在城市，自然有一种优越感。殊不知，国家近年来对农村教育资源的投入很大，每年从农村考入名校的孩子也很多。大城市为争夺这种优质教育资源而演化的“牛蛙战争”只能说明一点：所谓的优质教育资源，对大部分孩子其实是一种灾难——孩子们不是在受教育，而是在受罪。

　　家长说是为孩子考虑，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牛蛙外公”说：“中国式攀比往往不来自阶级，而来自街坊邻居。我们家一直都要比他们家优越，这次反倒被他们压了一头，受到了嘲讽与看不起，这个气让我们难以下咽。”

　　当孩子非常懂事地问：“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我不禁想：是谁给家长权利剥夺一个孩子快乐的童年？中国如果没有这种一考定终身的教育体制，没有这么多疯狂的父母，何以会出现这么多无所适从的孩子？

（选自2017年10月《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