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超越恐惧

    文：王逸楠

    人完全可以脱离恐惧。脱离恐惧有一些基本前提：尊重生命，放下暴力。步骤很简单，但并不容易！人的恐

惧大多都来自自己无明的暴力行为。恐惧只是自己恶意行为的结果而已。企图消灭别人来消除恐惧是不可能的，那样的话只会加深恐惧。然而大多数人就是这样做的。所以在现在的社会你随处可以看到那些恐惧惊慌的人。所谓的天灾人祸不过是人类集体心识的暴力投射而已。而以正义之名的战争亦不用说只是仇恨下的恐惧反应而已。不仅如此，人类对自然的掠夺、杀戮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物种的灭绝，洪水的泛滥，异常的气候变化，频发的地震......人在自然灾害中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和伟大。至今尚未听到有人声称自己征服了地震、洪水。

    事实上只要一个人真正了解了尊重，那么放下暴力是自然的事情。暴力和恐惧似乎是相互支持的，一个越是恐惧的人越倾向于暴力，一个暴力的人毫无疑问是恐惧的。我的了解是：人完全可以脱离或叫超越恐惧。我的经验是如此，而且这个经验还显示出恐惧、暴力并非个别和少数人，同样每个人都有脱离或超越恐惧的潜能。

当一个人对自己足够真诚的时候，他将看到恐惧的来源。在此我分享一点有关与此的体验，这仅仅是其中极为有限的一点点而已，而非全部。

    基于恐惧的原因，我对此做过诸多不同的练习试图探索恐惧的根源是什么。在一些练习中我细细体会到恐惧乃是来自于暴力。暴力有很多种方式：肢体上的攻击、殴打，言语上的羞辱、歧视、诅咒，心念层面的侵犯、恶意，眼神表达出来的鄙视、冷漠等。总之只要一个人内心被仇恨、恐惧所占领，他就会以各种可见的或是微妙的形式对这个宇宙的任何事物发动攻击，包括他自己。人的暴力其实是对自己的，因为那深深的内疚使他无法面对自己，他企图杀死自己。由于某些原因，他以透过别人或别的事物来达成。内疚是基于对他人或是另外的生命的亏欠而升起的一种情绪。内疚的动力推动一个人不断去做一些自我惩罚或是赎罪的事情，企图以自我惩罚来弥补亏欠的部分。可是那不会成功，除非一个人愿意看到他亏欠的那个人。

   

在多年前，我一直试图甩掉那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害怕。无论我采用什么方法都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加剧了我的恐惧。基于成长的原因，慢慢的我愿意停下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偶尔我会经常想起某些人或某些事，我逐渐了解到我曾经亏欠了一些人。我特意做了一些练习去看那些事情。

    在19-24岁这个阶段，我生活在监狱里。我曾经被所在组的组长或是其他人殴打过，在那里的殴打可不像社会上的打架，开始见到那些场面真是把人吓傻了。皮带抽在赤裸的上身，随即一道道红印清晰的印在身体上，棍棒落在背部上只听到沉闷的“嘭嘭”声响，在最初的半年内我时刻担心哪一天会被活活打死。当然这都不是管教干部所为，而是犯人之间（曾有罕见的极少数人被殴打致死的例子。）大多数人都会经历挨打的过程，这不仅限于当初才19岁的我，即使五十多岁甚至年龄更大的人也是如此。有一些人因为挨打会有严重的内伤。对此我也深感惊讶：人的潜能真是巨大，居然在这么极端的暴力情况下还能活下来。对于被殴打的经验我的感受是：愤怒、恐惧、无奈、害怕、紧张、羞辱。这也使我看到在更小的时候来自父亲的拳头和棍棒对我心理所造成的影响。

    然而深深的内疚且是来自我对他人所施与的暴力。在监狱经历过诸多次被打之后，后来我也成为一名权势人物-组长。一个组30-50人，组长的权威是建立在能打、敢打，有“魄力”、有“能力”的基础上。

    ……在练习中我再次看到我所施与暴力的人。一个岁数比我略小的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干活慢了一些，我对他的暴力与其说是干活慢了一些还不如说我是为了要显示我的权威。通常那些成为组长的人都会以施与暴力来威慑他人建立权威，而我也一样。对于这个人我不仅一次施暴与他，有好几次我都以穷凶恶极的方式施暴与他……即使在当初我内心隐隐感觉到一丝的不忍，可是我并没有因此而听从内在那微弱的声音……而是继续以牺牲他来显耀自己的权威。

    在练习之初当我感受到他的时候，一股泪水泉涌而出，我泣不成声，慢慢跪到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深深的歉疚、自责、悲伤使我强烈地哭泣了好一阵子。我看到他因我的行为所承受的苦痛，看到他的悲伤、无助、无辜和委屈。我同时也看到我的无明、内疚、愚顽。在两个角色中我不断的移动和转换，经过几阵强烈的哭泣和几番表达，我慢慢平静下来。在练习中我同时也看到自己的勇气、友善和爱，因着这份勇气我看到友善的品质正在我的生命中成长！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去他所在的那个县去看看，或许会遇到他或者找到他。我想要为这个因我的成长付出代价的人做一些事情，真正可以利益到他的事情。

    这个练习带给我诸多启发和体悟。当我进入到他的位置体验他的感受时，他并没有想要我去做什么，当我诚实地面对自己的行为时，他也为这份勇气和真诚而感动的泪流满面。这也使我经验到：我对他施与的暴力也同等的伤害了我自己。而面对才是唯一的和解途径。和他的关系我进行过好几次的练习，每一次都会有一些新的体验和了解。除此，我也探索过多次与他类似的关系者，在这些关系里主要的部分仍旧是内疚、愤怒、仇恨、无明，而由这些呈现并发展出来的品质是：友善、慈悲、感恩、珍惜、敬重、尊重。

    经由这些探索我不断地把这些经验朝向更大的范围和空间，这包括我曾经有意无意伤害或略杀的动物，在这些行为里都有动力存在，仍旧是内疚，而这所有一切所呈现的仍旧是友善、慈悲、珍惜、爱护、尊重。即使我没有直接杀戮我们所食用的肉，即使我没有大面积砍伐森林，即使我没有往河流、海洋里倾倒化学物品，但我是其中的参与者。在我食用的每一顿被人类称之为“美食”的肉食里，我以吃的方式参与杀戮，在我使用的皮具或因欲望而消费的物品里我以间接的方式参与杀戮。没有人必须吃肉才能活下去，也没有人必须依赖使用动物的皮毛才能维系生存。我看到人类因无明、愚昧的所作所为，并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深陷恐惧。人仅仅是因一顿所谓的“美食”之欲而大肆杀戮，因此另一些生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人因显耀自己的“富有、地位、身份”而杀戮并灭绝了诸多动物，人只因要隐藏那深埋于心底的自卑，只因要经由所谓的名牌来彰显自己的虚假面具……我看到这些集体性的群体杀戮——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在这些练习中我为自己的无明、愚顽、傲慢深感内疚和惭愧，我看到那些因人的贪占而付出自己生命的生命，它们的苦痛也是我的苦痛。我为我的行为真诚忏悔！我也为它们的苦痛和伤痛而悲伤哭泣！这份看见和了解使我升起了脱离之心。吃与被吃、杀与被杀乃是陷在无休止的纠缠之中。基于这些了解，我看到了：人的需要很少，而欲望却无限。由此我也了解到：食素是慈悲和友善的开始，珍惜、爱护、善待自己才有可能把这份品质延伸到更多的人以及广大众生，乃至整个星球。

    从小伴随着我的那份至深的恐惧经由我对生命的敞开、探索日渐消退。经由成长中的体证我看到生命的可能性，除非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对自己完全的负起责任。否则无论他是求神拜佛、打针吃药、问挂算命，还是成为精英抑或是专家、冠军都无法消除那如影随行的恐惧。

    现今，我时常感受到自己的友善、真诚，也经常为自己的友善与真诚而深深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