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恶行径：文明深处的丑恶政治

 近日看了一部西班牙电影《戈雅之灵》（Goya’s Ghosts），这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值得一看。我也懒得认真去写影评，为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朋友介绍一下故事情节，顺便评论几句。
故事发生在18、19世纪相交的西班牙。西班牙是一个天主教势力非常强大的国家，欧洲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首先就出现于西班牙。到18世纪末期，欧洲其他地方宗教裁判所大多已经消失，但是，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依然存在。
电影的主人公戈雅是西班牙国王的御用画师，他后来的代表作今天还能看到，画的内容是法国大革命后，法国军队进入西班牙，排队枪杀西班牙人。但是，电影中的故事并不是戈雅本人的故事，而是他所经历和参与的一个事件。身为国王画师的戈雅当时也为其他人作画，一位富商的漂亮女儿伊内斯成为戈雅的模特。教会指定的宗教裁判所负责人洛伦佐修士，也希望戈雅为自己画一幅肖像。
宗教裁判所的修士们在各种公共场所暗中监视人们的一言一行，他们就是后来在很多国家出现的秘密警察的前身。伊内斯在一个酒馆与朋友的聚会，被修士们盯上了。修士们发现，美丽的伊内斯居然不吃猪肉。几天后，伊内斯被“请”到了宗教裁判所。西班牙中世纪时期的宗教裁判所，任务之一就是迫害异教徒犹太人，而犹太人是不吃猪肉的。在宗教裁判所的淫威下，某些犹太人被迫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改信天主教。因此，伊内斯不吃猪肉的行为被视为是犹太人的铁证。而伊内斯偏偏是个天主教徒。
伊内斯进入宗教裁判所之后，就不能回家了。伊内斯的父亲为了营救女儿，向画家戈雅请求帮助，因为戈雅作为国王的御用画师，认识不少有势力的人，其中就包括宗教裁判所的负责人洛伦佐。几天后，当洛伦佐到戈雅家里来取画的时候，戈雅告诉他，已经有人替他支付了画像的费用。心领神会的修士洛伦佐当即知道，有人要请他办事。教会的腐败从这里开始显露。洛伦佐在宗教裁判所的监狱中，见到了美丽的伊内斯，他终于答应帮这个忙。
在画家戈雅的撮合下，洛伦佐来到伊内斯父亲那里做客。伊内斯的父亲要求洛伦佐帮忙救出女儿。洛伦佐说，教会方面已经查明，伊内斯的祖父辈确实是犹太人，属于改变信仰的犹太人。而不吃猪肉的举动，说明改变信仰只是一个假相。伊内斯的父亲很有钱，改变信仰是当年很多犹太人为了保住财产不得不采取的方法。顽固坚守犹太信仰的人，不光要遭到各种迫害，大多也都很穷。因为，以教会为首的相关法律明文规定，犹太人不得拥有不动产，例如房子和土地，所以很多犹太人只能集中居住在犹太社区，这成为后来集中营的源头；法律还规定犹太人不得从事很多正当职业；而且天主教徒还不能与犹太人通婚。这些禁令只有在犹太人宣布放弃自己的信仰之后才会解除。因此，放弃犹太信仰的犹太人有真放弃的，有假放弃的就很正常。
伊内斯的父亲知道，洛伦佐的这番话无非是增加谈判的筹码。他拿出一箱金币，表示愿意资助教会的某个教堂的维修。洛伦佐实现了第一步目的，但他接着说，伊内斯在宗教裁判所里已经亲口招供，她确实说过对耶稣不敬的话。洛伦佐的这番话其实是想从富商那里敲诈更多的钱。宗教裁判所在欧洲早已臭名昭著，他们逼人招供的手段无非就是酷刑。伊内斯的父亲说，在酷刑之下的招供是不可信的。洛伦佐说，如果一个人是无辜的，上帝会给予他忍受痛苦的力量，即使面对严刑拷打，上帝也会阻止他作伪证。从教会的这种理论可以看出所谓上帝有多么伪善，多少罪恶都在上帝的名义下进行着。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在上帝的庇护下，获得了完整的合法性。世界各地后来的很多酷刑，也都是在类似上帝的某种信仰下实施的。
伊内斯的父亲不赞成洛伦佐修士的这个说法，他问洛伦佐修士：你会承认自己是一只猴子吗？上帝会给予你力量，不让你承认自己是猴子吗？洛伦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一只猴子。伊内斯的父亲当着客人的面，立即翻脸。他叫来儿子和佣人，把洛伦佐修士吊起来，严刑拷打。然后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是猴子的文字，逼迫洛伦佐修士签字。受不了拷打的修士不得不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洛伦佐修士带着伊内斯父亲提供的一箱金币离开了。
为了不让“自己是猴子”的那份签名文件公开，洛伦佐将这箱金币交给主教，希望主教能够松口，放掉伊内斯。但是，即使面对一箱金币，主教也很难改变对于犹太人的歧视和仇恨，伊内斯没能放出来。伊内斯的父亲不得不把洛伦佐签名的文件托人送到国王手中。富商以这种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方式进行抗争。洛伦佐签名文件的公开，是对上帝的大不敬，教会决定惩罚洛伦佐，洛伦佐不得不逃亡，不知去向。但是，富商的女儿伊内斯依然没有放出来。
法国大革命爆发，法国国王被推上了断头台。西班牙国王是法国国王的亲戚，立即感到大事不妙。法国大革命的风暴很快来到西班牙，西班牙国王逃亡。不久，法国新皇帝拿破仑派了自己的兄弟担任西班牙国王，西班牙成为法国的附属国，法国军队占领西班牙，对原保皇党大开杀戒。戈雅那幅著名的油画就是在那个时期创作的。

戈雅惊讶地发现，洛伦佐随着法国军队一起回到了西班牙，而且成为了一个革命党人，还担任了西班牙新国王手下的高官。洛伦佐开始以革命的名义反攻倒算，他将当初决定惩罚他的西班牙主教囚禁起来，并以革命的名义判处主教死刑。在电影的这段情节里，我们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场景：群众批斗大会，戴高帽子游街示众等羞辱方式，一切都在革命的名义下疯狂地展开。所以，这部电影也佐证了我一贯的观点：文革的暴力手段不是中国特色，而是西方宗教暴力的产物，是一种引进的暴力文化。
从洛伦佐逃亡，到他随着法国军队回到西班牙，时间间隔十几年，将近20年。法国军队占领西班牙后，释放了所有过去被国王和宗教裁判所关押的犯人，其中包括伊内斯。美丽的伊内斯已经变成一个很丑的妇人。她独自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空空荡荡，财产全部被法国革命党人抢走，父母兄弟都已经被杀，她成为家庭中唯一活下来的成员，是不是还要感谢宗教裁判所？

孤单的伊内斯不得不去找画家戈雅。伊内斯告诉戈雅，她在被关押期间，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令戈雅非常震惊。戈雅带着伊内斯去找洛伦佐，希望借助洛伦佐的势力，帮助伊内斯找回女儿，那是这个家族唯一的后人。但是，更令人震惊的是，伊内斯见到洛伦佐后，居然说洛伦佐就是孩子的父亲。
洛伦佐一开始完全认不出这个丑陋的妇人，等他认出之后，面对戈雅，也不便发作。他让卫兵将伊内斯带走，说是要给她安排住处。原来，当年洛伦佐修士看上了美丽的伊内斯，以帮助营救的名义，在宗教裁判所的监狱中，强奸了伊内斯。我们知道，像洛伦佐这样的修士是必须禁欲的。伊内斯等待洛伦佐兑现找到女儿的承诺。
洛伦佐到狱中去见被判处死刑，还没来得及执行的主教。洛伦佐询问宗教裁判所里的犯人如果生下孩子，会如何处理？主教的交换条件是体面地死去，洛伦佐答应了。主教说，监狱里犯人的孩子会送到女修道院。洛伦佐前往女修道院，查找十几年前送来的孩子。女修道院有大量孩子的档案，可见当年监狱中有很多女人生下孩子。修女查到了结果，却告诉洛伦佐，这个女孩13岁的时候逃走了，至今不知下落，只知道她的名字。洛伦佐将这个结果告诉了戈雅。
戈雅有一天在街头遇到一位年轻妓女，长得极像年轻时的伊内斯（两人都是娜塔丽-波特曼扮演的）。戈雅打听到她的名字，正是伊内斯女儿的名字。戈雅找到了她，她以为戈雅是新的嫖客，戈雅说要带她去找父母。戈雅来到洛伦佐那里要找伊内斯，洛伦佐感谢戈雅的帮忙，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但是，戈雅走后，洛伦佐要求做妓女的女儿离开西班牙，他答应给她一笔钱。女儿不答应，洛伦佐决定把她卖到美国去当妓女。
故事再次发生重大转折，英国战胜了法国。在英国的帮助下，原先的西班牙皇族又回到西班牙，作为法国人帮凶的洛伦佐不得不逃跑。他的女儿和一批年轻女性在半路上被英国军队拦截，终于没有被卖到美国。洛伦佐也没能逃脱。英国人占领西班牙后，主教从监狱释放，主持了对洛伦佐的死刑。洛伦佐死后，只有半疯的伊内斯为他送葬。
完全凭记忆写完这个故事，我不想再看一遍电影，仔细对照情节，因此，本文的电影情节描述，某些地方也许会有一点不准确。这部电影让我们看到欧洲的专制统治、思想统治如何在上帝的名义下大行其道，这种统治如何造成人性的严重扭曲，并使我们从后来的人类历史，看到残暴的源头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