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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运河横塘情

京杭大运河很多人知道,尤其是申遗成功后,却很少人知道横塘段其实是其中最早的一段;横塘很多苏州人知道这地名,却很少人知道其深厚悠久的历史,尤其是水运地位越来越微弱的现代。。。

 

苏州的源头:

早在二千五百年前春秋时期伍子胥最初建造苏州城时,就富有创意地的把苏州城池建造在一片土地的东侧下游,引太湖水自流入城,给排自如,得天独厚。以此横山作为分界,西部多山:七子,灵岩,天平,寒山,阳山,虎丘,狮子山等作为屏障,围建成山城吴都城;东部多水:石湖,澹台湖,尹山湖,独墅湖,金鸡湖,阳澄湖,白洋湖等圈成水城吴大城;又充分利用山廓建起盛极一时的离宫,馆娃行宫,姑苏台,拜郊台等。还有周边的吴堤处鱼城,越堤处越城,酒城等。从而形成了吴国三城套叠的雄伟格局。苏州的“苏”、江苏的“苏”,即源自“姑苏”,它的根就在这一方山水城郭之间。这一富有远见的神来之笔赋予了这片土地无限的活力,成就了举世闻名的东方水城,也肇始了另一项闻名世界的创举---京杭大运河的发祥,出现了后来成为京杭大运河一部分至今仍在使用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条人工运河--胥江--横塘--越来溪。

 

运河的发祥:

到了隋朝,杨素灭陈(南京)后南下,收苏州,封为越国公,将苏州城迁址石湖之北,还在此修建了越城新郭。成为苏州城史上唯一的一次迁址,而且将吴国改名为苏州。石湖之东北的新建越城与上方山正成犄角之势,扼控了南来之水道。具有极其显著的军事和经济目的,隋炀帝的苏南大运河,到了枫桥,并不转弯进苏州城区,而是直接南下过横塘到石湖穿东太湖稍,接吴淞江支流南绕吴江松陵镇,再与嘉兴北的苏州塘相接。从横塘胥江口到石湖越城桥这一段很直,明显是经人工开挖整修而成,以及石湖中的人工长堤,一起组成了浙江经吴江到苏州最早的古运河---越来溪。也是京杭大运河最早的雏型,发祥地,是开掘并一直使用至今的江南大运河的第一段,早于苏州至镇江的大运河段,当然也更早于苏北大运河段的扬州邗沟。因此,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人工运河。

 

多情的横塘:

到了唐代,随着京杭大运河的开通,苏州的经济更趋繁荣,当时称雄州,可谓之天堂也,唐诗人任华称“人谓尔从江南来,我谓尔从天上来!”曾远超时称上州的杭州。连先后任杭、苏二州刺史的“苏杭两州主”白居易都感慨苏州“甲郡标天下”。到了宋代范成大《吴郡志》有谚曰:天上天堂,地下苏杭。而作为运河枢纽的横塘:“三洪十里跨横塘,古渡斜阳下石梁”不仅漕运繁忙,而且景色优美,更是吸引了众多的文人墨客来此抒怀。也使得横塘声名远播。最有名的要数宋代的贺梅子和范石湖。

贺梅子即贺铸,贺知章的后裔,宋太祖贺皇后族孙。诗词具有李白,苏轼风格,因为喜欢喝酒和意气用事而得不到理想的官职。晚年退居苏州。一首《青玉案·横塘路》赢得了贺梅子、贺三愁的雅称。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窈窕美人轻移莲步不再越过横塘路,诗人只有目送她的芳尘远去。感叹这如锦韶华,谁能与她一起欢度?看着眼前景色石湖串月的行春桥,不远处的梅园,遐想美人独处的幽闺也一样是有着桥台楼榭,雕窗红门的园林吧,可是在哪里呢?大概只有春天才会知道吧。

诗人沉醉迷情到天色将晚,看天上飘飞的彩云舒卷自如,地上芳草岸边日色将暮。(这奇伟瑰丽的画面瞬间让人有种错觉,天空中浮动的彩云仿佛岸边斑斓的石头,运河岸边铺排的鹅卵石仿佛天上彩色的云朵。看地上至刚的鹅卵石在河水的冲刷下圆润晶莹,就像天上的云。而天上至柔的火烧云在落晖的渲染下姿态嶙峋,亦如地上的石。)诗人不由挥起彩笔写下这一情愫萦绕断肠的诗句。若问闲情愁绪有几许?好比这一川的烟草,满城随风飞舞的柳絮,梅子刚黄成熟时的霖雨。

诗人借横塘邂逅一个女子而不能获得的情节写人生的怅惘。末尾经典名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正着看:愁绪的密度象满山川的香草密密麻麻,蓬勃生长;广度象暮春的柳絮满城飞舞,眼前眉梢,面颊发丝,纷纷扰扰无处不在。长度象江南梅子成熟时的阴雨一般,淅淅沥沥,望眼欲穿。反着看:这愁绪如雨剪不断,如絮理还乱,如草忽又生,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把江南黄梅时的烟雨、香草、满城飞絮,比作一腔闲愁,连用三种意象表现出愁思的广度、密度和长度,化抽象无形的情思为具体可见的形象,构思奇妙,堪称绝唱。宋金词人步其韵唱和仿效者多达2528首。一首词而吸引众多不同时期的词人来和作,是唐宋词史上独一无二的现象。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种油然而生的“闲愁”漫无目的,漫无边际,飘飘渺渺,捉摸不定,却又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这种若有若无,似真还幻的形象,只有那“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差堪比拟。这种妙笔一转,用博喻的修辞手法将无形变有形,将抽象变形象,变无可捉摸为有形有质,显示了超人的艺术才华和高超的艺术表现力。让人不由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咏絮才女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以及秦观的“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这天上自由自在飘飞的花瓣轻得好象心中的美梦,天空中飘洒的雨丝细得好象心中的忧愁。);

说起南唐后主,又不由想起南唐中主李王景的名词“春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以及戴望舒借此写出的那首意境如此相近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作者是一位沉醉于感情追求的青年,他常常孤身一人,彷徨在江南悠长的雨巷,希望逢着一位姣好的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她默默地走近”,伴着江南特有的梅雨,结着愁怨,却没有开口交流,哪怕是一句吴侬软语的嗔怪“十三点”。最终从身边飘然而过,令我失望,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是个梦,难以觉察,不可捉摸;“他”却是这样既彷徨,又在彷徨中追求着……但“他”无能为力,只有无限的惋惜,只能远远地目送“她”“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最后,在“雨的哀曲里”,“她”的一切,统统像轻烟薄雾似的消失在朦胧之中,一去不返。只留下“我”追求无着的惆怅。。。(诗人戴望舒一生与三位女性有不解之缘,他的初恋是施蛰存的妹妹施绛年,而他的第一任妻子是穆时英的妹妹穆丽娟,第二任夫人是杨静,然而三位女性却并没有哪一位能与他相持一生,最后只留下令诗人的一生难以释怀的爱情悲剧。童年一场天花后脸上留下的瘢痕,最终三位女子都弃他而去。)

范石湖即范成大,苏州人,范仲淹的族人裔孙,母亲是书法家蔡襄的女儿、文彦博的外孙女。他一生漂泊:出使金国及外地为官,诗人的气质使他倍加多愁善感,曾有“细数十年事,十处过中秋。”每年中秋月圆之时,更是思念故乡的月亮。尤其是故乡闻名的“石湖串月”。很早以前,这里南北运河贯通,东边水面连片,水道及其复杂,江海潮汐可沿吴淞江逆流而上,直抵这石湖上方山下,再折返。而留下了八月十八石湖串月美景的传说。可与八月十八的钱塘江潮媲美。加上周边名胜古迹历史遗存很多,从来有“石湖风光胜西湖”之说。这叫浪迹在外的诗人怎能不牵挂?及至老年终于隐退横塘石湖,写下了大量的田园诗,流传后世。并广植宋时称为“天下尤物”的梅花,写出《范村梅谱》是我国和世界上的第一部梅花科学专著。范成大好友极多,如杨万里,姜夔,陆游等,范成大常邀请好友到这里居住,姜夔曾在此写出词史上有“哥德巴赫猜想”之称的《暗香》、《疏影》等。每年中秋佳节,很多朋友拎着美酒,带着诗作来看望他。而范石湖则高唱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来迎接这些意气相投的朋友。可是欢聚之后终有散场之时,于是,多情的范成大有了“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的千古名句。这首诗明写景,暗道情,境界直追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后世几百年来送别诗之睹物伤情,缠绵悱恻,无出其右者。直到近代的李叔同那首“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苏轼有“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范成大有"凡游吴中而不至石湖、不登行春,则与未始游者无异"。如果说虎丘象昆曲中满头饰品的精致小姐,那么横塘就似长发披肩的多情女子。这里柳长月明“横塘岸边同折柳,行春桥上共赏月”。这里山清水秀“佳丽江山到处同,惟有石湖乃称最”。这里柔情款款,别情依依,等待着有情人魂牵梦萦“为爱横塘名字好,梦肠他日绕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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