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题材电视剧研究

                  文化概念变异视野中的农村题材电视剧概观

                        

   在传统中国，涉农问题都是重大的生存发展核心问题，因为农村决定了国民生存国家安定；在现代中国，关于农村、农业、农民的三农问题也依然是关系国计民生的要害问题，因为无农不稳的坚定认识的确是关乎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的重要问题。实际上，中国毕竟建立在广大的农村基础上，农业生产关切社会发展、农民依然占据人口的多半比例（2010年除去进城农民工农村人口还有7.2亿）、农村还是广大的发展领域。所以，文化中的“农”字也还是重要的涉及对象。但不能不看到，无论是历史发展的趋势，还是现实政策的引导，迅速走向现代化的中国越来越疏离传统的“农村”，国家发展城镇化的鼓励政策和农民工群体更大规模的呈现在城市视野中，都预示着历史改变的事实：农村问题的被忽略被遮蔽，和都市情缘的被强化被凸显，显然有其不可回避的原因。

   概览影像文化产品，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电影中的农村表现已经逐渐减少，而电视剧中乡村景象也逐渐变化。这一历史发展视野的现象，导致了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发展起起伏伏，而其中的得失也值得研究。将问题放置在时代社会发展的历时态中来考察，其嬗变路径就比较清晰。

   一、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历史变迁。

  题材概括是中国影视创作研究的特点，题材表现什么就具有先定的意义，社会判断和期求也具有范畴的约定性。这一点决定了描写范畴对于艺术接受而言具有重要的限制。事实上，论题材，没有比农村更为广大和深远的了，中国现代文学在农村表现上出现优秀创作不少，茅盾、赵树理、丁玲、孙犁等的杰作传扬一时。在电影创作中，涉及农村生活的创作在不同时期也多有经典。自然，从电视剧出现，农村题材电视剧就占有一席之地，也产生过出色额作品。但就艺术历史而言，农村题材电视剧经历的是兴旺、沉寂、重新火热的大略呈现进程。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是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兴旺时期。随后的一段时间，都市生活和古装题材占据主导位置，农村题材创作显得冷清。在21世纪中期开始，此前略有沉寂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再一次扑入人们的视野，不时轰轰烈烈的展播使农村生活以快乐的形态跃入大众眼帘。

   显然，不同历史发展状态都有其现实社会背景和时代潮流迁变的影响原因。而创作的影响力也显现出不一的状态。

   1978年开始社会变革的改革开放进程，也打开了文化开放的门窗，改革开放背景烘托下的电视剧创作也开始了自身跃进的步伐，一般而论，从改革开放到90年代初期是中国电视剧强烈表现时代生活、艺术开放阶段，迎合这时代需要，剧作开始切入现实生活矛盾和人民期待解决的时代政治问题，思想观念的社会现实批判性和艺术观念的突破传统性相互护佑。这是一个社会历史从行政体制开始革新面向经济发展的过渡阶段，电视剧艺术形态意识明确。而在80-90年代农村题材电视剧也出现了不少出色的作品，由于那时电视剧创作总量不多，农村题材创作的凸显并明显呈现兴旺局面，农村题材出色作品影响一时的确是事实。按照电视剧研究者曾庆瑞的描述：从早期的《唢呐情话》、《瓜儿甜蜜蜜》、《宝灯》、《家乡红叶》、《水乡一家人》、《一千八》、《红叶在山那边》、《生命的故事》、《藏金记》、《亲家卖粮》，及至中国电视剧开始蓬勃发展的1984年以后，在《乡里妹子》、《雪野》、《太阳从这里升起》、《新星》、《葛掌柜》,等电视剧中，农村生活多样的跃入人们视野,中国电视剧农村题材的样式有了初步体现。

   但存留在观众心底难以忘怀的，还是这一时期标示农村题材创作代表性的作品，无疑是《篱笆·女人和狗》、《辘轳·女人和井》、《古船·女人和网》等农村三部曲创作，它们以独特的构思透射了中国农村的微妙变化的生活状貌，对于乡野生活的深入描绘，和对于农村家庭关系与人物性格命运的个性把握，获得了轰动一时的社会影响。这三部关涉农村生活的电视剧是根据韩志君长篇小说《命运四重奏》改编，基本代表了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女村生活的关切核心。时代革新带来茂源老汉一家的悲喜交集的分化，老人和枣花一代子女辈都开始了新的追求，但世俗观念、传统农村的男女道德约束、生活理念和追求的差异，使得遭受冲击的农村生活陷入矛盾冲突多重复杂的境况中，爱恨交加的家庭生活，忍受和背叛、顺应和冲破的剧烈冲突，构筑了一个时代变异潮流中如何抉择的农村景象。主人公枣花对于爱的追求和性格上的软弱，恰好是一个传统约束和现代召唤的折射，在她的爱恋悲喜剧中，人们看到了时代奔涌的呼唤，以及农村依然难以摆脱的陈旧枷锁。三部曲对于乡村生活的丰富性事建立在对于时事变革的感受基础上，自古以来，革新的波及没有触动农村，几乎就等于没有成功，而农村的变化更多和时代生活的大潮涌动息息相关。中国的农村改革自安徽小岗村承包制开始，牵动了广阔的地域。但最难得革新还在于农村人心的变化和道德传统的波动，而家庭在农村中更为集中负载着传统习俗、规制要求、人际情感的丝丝缕缕。三部曲以真切的乡村人际关系的悲欢离合，为农村题材电视剧奠定了动人、深入而丰厚的表现基础。“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的旋律依然亲切，说明农村题材电视剧的深远影响。

   90年代世事变化差异明显。80年代的农村电视剧应和着时代要求，为农村生活的荧屏表现确立了突出的地位。但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发展，都市生活越来越成为主宰影视剧的主体，适应都市观众需要的生活剧和古装剧一度兴旺。基于时代热点的转移，也因为改革重心的偏移，加上农村题材的走向模糊，90年代的农村题材剧作整体上遇到相对冷清的局面，创作数量减少尤其是有影响作品稀缺，使得农村题材创作相比进入低潮期。但90年代前期的一部《情满珠江》却依然突兀而出，将乡村创业时期多样人心和变革导致人性变化的趋向形象描述而出。这部作品的已经不是简单的乡村生活，也不是单一的农民群像表现，根植于改革开放带来乡镇面貌的改变的背景，其构筑了自70年代下乡知青的心酸生活，在80年代改革开放开始返城市又从不同途径重新回到这里进行创业的故事，对于当时经济变革和观念变化做了富有时代特点的艺术表现。这一作品的农村题材已经体现了向城乡结合、辐射大社会改革的内涵，人心向背和性格转变，都充满了变革的痛苦嘈杂的因素。在梁淑贞、林必林、张越美和谭蓉，以及全哥和麦坚们在经历所赋予的酸甜苦辣中，电视剧真切描绘着时代的阵痛和适应变化的艰辛。90年代的中国农村正处在城乡交融，改革初始化的阶段，乡镇企业的兴起，以及由此围绕的观念转变和生活遭际变化，在秦志钰导演的《双桥故事》中得到体现。剧作对苏南地区改革前后观念变化和人际关系周折的细致描绘，为那一时期的农村生活留下了形象的记录。拖拉机手余兴宝成为最早的一批农民企业家的过程就是90年代改革开放乡村变化的现实写照。

   在90年代少有的这一题材创作中，《情满珠江》是兼具乡村城镇改革反映的出类拔萃之作。在那一时期，江苏有关方面创作的《华西村的故事》也是特色之作。剧作以在农村改革别具一格的江苏华西为原型，形象的表现独特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如何确立观念，探索以集体力量发展新农村的生动过程。农村改革自从包产到户实施以来，依据不同地域的探索很多，但能够农工商结合，走共同富裕之路的乡村建设的艺术表现，该剧却是首创之举，其意义更多在把多样化的中国农村改革样貌做了形象的表述，生动的开拓出别样的农村题材电视剧表现形式。

可惜，围绕社会生活多样性的电视剧艺术作品已经蓬勃发展，相比而言，真正的农村题材沉寂局面反而更为凸显了。

   21世纪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逐渐和中国电视剧的蓬勃发展合拍共振，开始出现新的创作热潮。这和时代变化紧密相关：随着中国经济全面加速发展，城市建设视野越来越接纳关于农民和乡村建设，而由于中国三农问题越来越受到重视，中央连续发布每年的第一号文件都是相关“农”字问题，农村、农业、农民，以及农民工成为社会高度关注的热点。农村题材兴旺的局面在21世纪逐渐加温而在中期得到凸显。初期出现的《刘老根》是具有意义的创作，在这部赵本山和谢晓梅导演的剧作中，农村题材完全围绕着当年的农民在成为企业的跌跌撞撞的发展过程，商海完全不是农业文明的规矩，农民也不是传统的种地把式。农民刘老根将龙泉山庄发展建设成为一个集旅游度假、餐饮娱乐和产业化农业于一体的龙泉企业集团，却遭遇到巨大的阻力，无论是他作为农民的根基，还是家族企业的旧式观念，都在现代社会的商业规则面前遭遇到困惑。电视剧围绕现代农民，在现代社会中如何改变传统观念发展成长，此时的农村题材已经大大不同于以往的状貌。

   21世纪的农村题材有意无意中扎堆在东北乡村生活里是不可回避的现象，而2006年的《插树岭》就是一个大受欢迎的剧作代表。插树岭是牛、马两姓闯关东落脚开荒的地方。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原本据守家园，远离外部面世界。电视剧围绕张立本因不甘贫穷外出谋生开始，触及了改革大潮冲击下离开黑土地进城打工后，新的见识和观念打破了插树岭的传统，新思想、新文化、新技术都慢慢涌入。而插树岭由此掀开了变化的风暴，矛盾一个个展开。剧作涉及党的富农政策给予人们的激励，也促使乡野人们观念不断变化，而如何解决回归土地后的“三农”问题的艰巨性是该剧显示的深刻性。该剧在21世纪多样的农村剧尤其是东北农村题材创作中具有独特的视野开阔的全景表现的特色。东北风情和鲜明人物个性，以及独有的东北乡土气息的语言风格，为该剧获得大众欢迎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时期农村题材创作的红火不仅因为创作数量的增多，更以为许多作品都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从《刘老根》、《插树岭》到《马大帅》、《都市外乡人》、《别不拿豆包当干粮》、《希望的田野》、《圣水湖畔》、《民工》、《郭秀明》、《好爹好娘》、《正月里来是新春》、《烧锅屯钟声》、《走进八里堡》、《当家的女人》、《乡村爱情》等等，连续几年农村题材电视剧的接续而火旺，构成前所未有的难得景观。在中国电视剧占据电视主要阵地，各种题材电视剧都得到迅猛发展的时候，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兴旺无疑值得欣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