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毯，战袍，聚光灯，演艺生涯的里程碑，这些关键词几乎是大部分观众对于电影节的印象。
各路明星前赴后继地前往，电影节和明星之间是彼此需要，互相证明的关系。一个没有明星的电影节是无法生存下去的，所以早年间说只有到场领奖的获奖者才可以领奖虽然一直被人诟病，但是我非常理解。没有明星就没有曝光和赞助，这些并不是靠着一腔赤诚就能够继续下去的生意。而电影节之于明星，是堵住悠悠之口的砝码，是很多明星浮华热闹的生活之后的镇纸。有了就获得了学术的证明，没有即使人气再旺也不过是商业时代的偶像，永远也难以成为一名演员。
然而，在戛纳，奥斯卡，柏林，威尼斯这几个名字被中国明星为中国观众彻底普及之后，是否还有人记得，电影节的初衷是什么，真正的电影节该是什么样子？
世界上有迹可考的第一个电影节是威尼斯电影节。尽管今天的威尼斯电影节在三大电影节里已经示弱，但它的确号称“国际电影节之父”，早在1932年就曾经举办过。参加该电影节第一届活动的只有几个国家，二十几部影片参赛。意大利政府拨款资助，还专门为电影节建造了电影宫。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电影节不得不停办，直到1946年才恢复。直到今天，威尼斯电影还算是三大电影节里特殊的一个，主要特殊在环境。威尼斯是夜景最浪漫的城市之一，坐着小船穿梭于小岛上看不同的电影是一翻美妙的体验。然而相比戛纳的热闹，柏林电影节的电影质量，威尼斯的确是显得逊色了。
过去因为工作关系跑过几十个世界各地的电影节，最接近我心目中电影节的真谛，是意大利的乌迪内电影节。乌迪内是意大利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镇，任何去意大利旅游的外国游客都不会特别选择到乌迪内去。乌迪内是意大利东北部的一个小城，在互联网上搜索乌迪内的信息，你会惊讶于在信息如此互通和透明的今天，这座城市的信息依然少的可怜。乌迪内的人口只有47万人，是一个30分钟就能走完的小城市,城市里的人们似乎彼此都很熟悉, 这里的餐馆很多都没有英文菜单，服务员也不会讲英文。在世界各地都因为经济特别是旅游业的发展而变得日渐趋同的今天，这里不为打扰的气质显得尤为特别。
乌迪内电影节的全名叫远东电影节，是每年一次，转门放映亚洲电影的电影节。在这样一个意大利的小城，却存在着一个已经举办了十几年的亚洲电影节，每年还能吸引欧洲各地的人来这里聚会，也是一种文化的异像。可就是这样一个电影节，每年都有来自亚洲各个地区的著名导演演员前去，一些大电影节都吸引不到的人，却对乌迪内乐此不疲。比如杜琪峰，就曾经去参加过七次乌迪内电影，还把自己的电影《龙凤斗》选在乌迪内拍摄。
跟其他的电影节不同，从1999年创办开始，乌迪内电影节保证在一个时间段只放映一部影片，或许是因为片源并没有国际大电影节那么丰富，但是电影节组委会的初衷是希望每个来参加的观众都能安排观看每一部电影而不用做出时间上的选择。
如今的电影节越来越像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竞赛已然已经超过了电影本身，成为人们更关注的话题。然而，乌迪内电影节不设奖项，办了几年才有了一个观众选择奖，由来观看电影的人投票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三部电影，每个人在进门的时候会获得一个简陋的投票纸，看过之后可以将自己的选择投入投票箱。除此之外，乌迪内的特别之处还包括不设电影市场，电影论坛，也没有大批的媒体蜂拥而至，最多只能看到做电影的自媒体人和电影学院的学生在对导演演员进行采访。如果为了上头条的明星，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个电影节的，实在是得不偿失。
虽然离去参加乌迪内电影节已经过去两年了，但是有几个画面我始终念念不忘。一个是在每晚电影放映之前，来参加电影节的嘉宾和所有小镇上的人都可以来到不大的电影宫，有免费的乐队表演和免费的调酒师，给大家一个看电影之前的before party。我一直觉得电影院里应该卖低度酒，喝一点酒才是看电影的正确姿势。还有一个画面，乌迪内的放映厅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音乐厅改造的，有两层。每晚这个音乐厅都是人们为患，白天安静的小镇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这么多的人，早早就坐在放映厅里等待着，一些和他们很不一样的亚洲面孔，讲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这里的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去过亚洲，完全从这些电影故事里，了解了一个亚洲的故事。那个东方，和历史上的东方一样，对于他们而言是神秘的存在。每部电影结束之后，全体观众都会起立鼓掌，那种热烈的掌声，连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能感受到真诚。如果我是那个站在台上的电影主创，应该会感动的流泪。
也曾经去过三大A类电影节，放映结束之后大家也会很有礼貌的起立鼓掌。但是紧接着就是各个影评人发表评论，著名电影杂志打分。有了更多压力和负担的电影人，虽也说只要电影能够被大家喜欢就够了，但难免笑的没有那样释然。
那年在乌迪内，吴君如也去了。我问她为什么愿意这么远跑来参加这样一个小而没有人知道的电影节，她跟我说这里的观众特别简单，小镇上的红酒很好喝。如果有空，她都愿意常来。我也一样，如果有机会，还想回到那个小镇，去看看电影，一天无所事事地在小镇上闲逛。
一个电影节，本该是热爱电影的人们的一次聚会，这里不该有明星和观众的区别，也根本不需要礼服。大家应该穿着自己最舒服的衣服，坐在同样的餐馆里吃饭喝酒，紧挨着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然后呢，再一起喝一杯。
文｜袁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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