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
成为一生
活下去，方式可以各种各样
有的人可以自由选择
有的人不行，或者是
不被允许
但最后不管怎样，每个人
都要走向死亡
这是天经地义
死亡的方式可以各种各样
许多人听天由命
也有人不愿如此
他们对死亡方式的选择
比对生存更加挑剔
有时候，这是唯一的自由
是惟一可以向命运刺出的
痛快一剑
热爱生命，但生命总要消失
追求爱情，但爱情终将熄灭
就像月季，灿烂地一朵朵开放后
又一朵朵凋落
我们都要把自己
强占地球的那一部分，让出来
把一直抓在手中的那串钥匙
交给后来者，而后
一无所有地归去
风起时
风起时
我们走在那片竹林中
竹鸡嗄嗄叫着
竹叶沙沙作响
我们在竹林中走动
你说这是千年的诗意
永不走出
有只火鸟
飞进我们的意境
转眼间，又飞去了
我们在竹的醉舞中
迎候
上升的新月
在水一方
又是一个秋天
落叶纷纷铺在脚下
湖的颜色更加诱人
乔，你站在水边
身影被湖水拉得很长
站在水边
我们就望得很远，很久
有些白色的湖鸥
飞过
草地依旧那么深情
让我们坐下来，乔
对蓝天闭上眼睛
风很亲切
你很亲切
蝴蝶花
也许
是在一个百花竞开的春季
你那么欢快地飞着
像一位天使
但你蓦然看到
一棵无名的草儿
在花的世界里
孤独地站立
于是，你落下去
就再也没有飞起
在夜晚独行
在林木的拥抱中
山崖的手臂更紧
鸟的幻化和风的呓语
如一道青茶
我在山路上独行。
没有太阳和月亮
甚至星光也在知觉之外
但天空是亮的
脚下的道路也是亮的。
这时一个人迎面而来
他手中举着火把
就在错肩而过的时候，他说
你怎么不怕黑暗？
瞬间
我的天空和道路
黑了下来。
窗内窗外
窗外，是一条路
不知道窗外为什么是路
路上为什么有人
那么多车，他们为什么
在走
我从没走过的路
目光中熟悉
脚步的感觉却很陌生
我知道有些东西属于
他人
我在窗内
在键盘和屏幕之间
进入屏幕
一池渐开的莲
生动，但无语
岁月滔滔
如今，昔日的朋友都已离我远去
乔，为什么
你还这样固执地
不肯背弃当初的誓言
你面前的那根石柱
就是无法再言语的我啊
当你脚步声骤然停下的那刻
我模糊的面孔上布满泪痕
你看到我的门前
长满绿苔和青草
蜘蛛在窗上结网
室内空无一人
唯有那幅画还如从前
唯有那幅画还如从前
唯有你和我
在风雨不断擦洗的眼睛中
岁月滔滔
流去
垂钓者
在纷纷剥落的故事中
你对着石壁垂钓
失去声音的河流
模糊了
荡不起一丝波纹
那些从历史深处游来的美人鱼
只剩下一个轮廓
落叶叹息着
滑进岁月深处
也许
你也要成为浮雕的一部分
使你的心愿不再凋零
但你还不甘永寂
头发，还在像旗帜一样飘动
垂钓者
心中有风景如画
等待着上钩的
金色梦
湖畔
我躺在风中
品尝着蓝天
我和红柳们一起
回忆起童年
回忆起开满粉红色小花的初恋
她悄悄告诉我
在一条静静的小路上
站着一声透明的呼唤
于是，我想了又想
当然，我的世界
简单而丰满
那条路也许很长
人生却永远很短很短
但是，有一天我累了
需要躺下来静静地休息
那就让我睡在这里吧
白云在这里飘落
覆盖起我的宣言
风从这里轻轻走过
带走了我的悲欢
睡吧，心呵
与草儿为友
与湖水为伴
听到乌鸦
正坐在窗下
就听到乌鸦的叫
这声音亲切
让我想起小时候
住在乡间
乌鸦把巢建在很高的榆树上
每当黄昏
它们就热闹地叫个不停
住进城市后
乌鸦的声音没有了
老年人说，听到乌鸦
就会倒霉的
可我不信
因为有许多倒霉的事情
都发生在没听到乌鸦叫的时候
清晨
清晨，当我刚坐到电脑前
远处就传来鞭炮的爆响
偶然的声音会预兆一天的事情
我面带微笑
开始并等待――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菊开时节
菊开时节，我们的周身
我们的语言和气息
便都是菊的芬芳
而当我
用沾满菊香的手
掬一汪月下的湖水
那明月
就落在我满是菊香的手上了
乔，菊开时节
我们的生命便充满爱意
原谅可以原谅的一切
不再忌恨，不再
流泪和分离
月光下，夜色温柔
菊香如酒
当满城的杯都举起来时
我们也
醉在心里
爱在心里
我在
你问
“你在何处”
在左的右面
在右的左面
在上的下面
在下的上面
在东的西面
在西的东面
在南的北面
在北的南面
在前的后面
在后的前面
我答
“我无知”
山路
山路就静在那里
山风也静在那里
惟山下的江水
在耳畔滔滔
昨夜的锅庄舞已散
篝火已熄
那羌人的鼓点，离游客很近
而离山的根部
却很远
只有羊的水泥头像，在山门处
高踞着
咩出几声依稀的图腾
成为游人摄像头前
到此一游的纪念
躺在地上，离天更近
注定有一些好人
离开我们
注定有一些海水
涌进肺里
注定有一些鸟类
悲惨死亡
注定有一些声音
无情消失
注定有一些场景
痛哭失声
注定有某个时刻
忍无可忍
注定要倒下去时
就倒下去
注定要躺在地上
离天更近
被忽略了的
今天
我无意中看到一些蝴蝶
还有几只蚂蚁与甲虫
它们从我脚边
进入我的眼睛
这些习以为常的情景
让我感动
我停下脚步
将腰弯下
万寿村
向左，向左
再向左拐一次
就来到那个成了废墟的
万寿村
我常常在黄昏
或者午后
在这里漫步
捡一些时间的碎片回家
现在是早春，我看到
一丛黄色的菜花，开在
谁家曾经的客厅里
推土机在夏天
已经在这里咀嚼过一次
后来青草们又绿了
那许多齿痕
一辆轿车
停在百米之外
几个男女
将一些黄纸堆放成塔
而后点燃
接下来轿车犹豫着
向他们移动
一串鞭炮
在他们身后炸响
向右，向右
再向右拐一次
我常常在黄昏，或者午后
挖一些泥土回家
就这样
〔天还没亮，我醒了但又开始睡……于是看到山谷间一座木屋，且是我的。于是，我坐在屋里的绿色阳光中，写诗……醒来，竟还记得所写诗句，开灯，速速记下。〕
山谷里，我的木屋子
屋外有几棵芭蕉
屋内
也有几棵
芭蕉的叶片
亮绿
阔大
阳光爬进屋里来了
阳光是绿的
风也爬进屋里来了
风也是绿的
我坐在地上
喝茶
看芭蕉在风中
在阳光下摇晃
就这样，一杯茶
一个上午
米饭清香
真正的好米
是清香的
这个中午
我吃到一碗清香的好米
我想起稻田中那些
低头插秧的人
再次重逢
当晨光透窗而入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
你我在今晨再次相逢
鸟的欢叫从湖边的柳林传出
它们的歌唱充满田野
这一切都因为再次相逢
每时每刻，再次重逢
每时每刻，用心庆贺
生命的歌声就这样布满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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