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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大观:真假女婿

北宋时期,朝中的王丞相和林大人是好友。他俩先后各得一子一女:林大人得公子名孝童;王丞相得千金名桂英。王林两家联姻,结为亲家。

王丞相有皇帝所赐的玉佩一对,玲珑剔透;林大人有祖传龙凤 宝钗 一双,金光灿烂。两家互相交换,各执一佩一钗,作为孝童和桂英婚姻的信物。

两年后,林大人调赴 濮阳 任职。林家走后,王丞相思念不已,不时备些有京都风味的果品,派家人专程送至濮阳。

转眼又过去了十六年,林大人在任上病故,王丞相得报后不禁老泪纵横。他想到孝童母子俩寄居客地,孤苦无依,决意将他俩接来;再将孝童和桂英的喜事办好,自己将来也好含笑九泉。

王丞相特意派了仆役去接孝童母子,过了几天,却空车而归,仆役回禀道:“林夫人也去世了。林公子不在濮阳,据说已来京投亲。”孝童一年中失去双亲,孤苦零丁,更引起王丞相的怜爱。原想派家人沿路寻找,又寻思两家阔别十六年之久,孝童已从婴儿成为青年,不知变成什么模样,谁还认识?只得耐心等待。

一日,他正在堂上沉吟,忽听家人来禀报:“外面有个姓林的后生求见老爷。”王丞相不禁心喜,准是孝童无疑,连忙吩咐:“快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从二门外走进个后生,华服丝履,斯文可掬。他一上来,即给王丞相跪下道:“小婿林孝童远道而来,拜见岳父大人。”王丞相急忙上前搀扶道:“贤婿安然至此,真叫人喜出望外。”孝童道:“这完全是托岳父大人的洪福。”王丞相更加喜欢,即拉着孝童到堂上坐定。

又寒暄几句,孝童取出宝钗递上,道:“原应将玉佩一并呈上,只是昨夜遇一歹徒,叫我临时改变了主意。”王丞相一惊:“此话从何说起?”孝童道:“昨晚落日时,小婿行至十里铺村,只因怕天黑进城不得,就找了一家客店歇脚。只见那店门之外,有一衣衫褴褛的人,年龄却和小婿相当,正在向行人乞讨。小婿看他虽然面容憔悴,举止却有风度,便问他如何流落在此。那后生却道是上京赶考,不想途中遭劫,只得沿街乞讨。小婿见他可怜,将他带进店中,供他吃住,并将小婿家世对他说了,打算第二天与他结伴同行。岂料一觉醒来,那人已不知去向,并将小婿随身携带的物件一尽掠去。小婿再摸身上时,喜得两件宝物都在。那玉佩本是皇家之物,生怕再遭不测即在附近找个亲戚家暂时存放了。”王丞相道:“天下竟有如此忘恩负义的人,管叫他不得善终。”

翁婿正在谈论,只见仆人匆匆上来禀道:“大人,门外又有一个叫林孝童的年轻人,说来府投亲。”堂上众人听了都很惊异。孝童镇静自若道:“来者定然衣衫褴褛。”仆人道:“是。”孝童对着王丞相说:“定是那个骗子来了。小婿已将家世一并对他说了,想这贼人思量小婿未必今日便来,就冒了姓名来府投亲。”王丞相想这贼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就狠狠地道:“来人,快去将那贼绑了,送到 开封府 包大人那里惩治。”孝童忙阻拦:“岳父大人息怒,请听小婿一言。堂堂相府有两个女婿投亲,传扬出去岂不成为笑柄?”王丞相听了觉得在理,就吩咐手下:“那将贼押送出开封府境内,告诉他,日后如果再在城中见到,严惩不贷!”仆人领命去了。

且说衣衫褴褛的林孝童被押出城外,不顾相府的警告,待红日西沉,又悄悄溜进城中,在相府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后隐身下来。

约有半个时辰,桂英的贴身丫环梅香有事外出,他便悄悄地尾随其后。待到一僻静处,他紧走几步,赶上梅香,问道:“姐姐可是相府中人?”梅香道:“是便怎样?”他道:“烦请姐姐转禀王丞相:大人接纳的女婿是个冒名的奸诈之徒。”梅香听了这关系小姐的终身大事,忙问:“是何人?”“我才是真正的林孝童,有玉佩为证。”说罢,他随即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佩。梅香看了,半信半疑地说道:“现在相府里的林孝童也持有宝钗信物…....”“那是他抢我的。我父母先后病故,无依无靠,只得投奔你家主人。临行前,我将金钗放入包裹内,玉佩贴身藏好,只因玉佩是皇家所赐。一日路过山林野地,忽遇一个强盗。正在危难时,有个叫皮赞的人相救了我。他是我救命的恩人,我对他无话不说,就将林王两家如何订亲,各持信物等事一一都说了。皮赞听罢,说要护送我到京,以防再遇歹徒。我求之不得。两人行至青牛山,不料皮赞竟抢了我的包裹,又将我推下山谷。所幸的是,我被悬崖上一棵大树的枝桠钩住衣衫,才免一死;又巧遇一个樵夫,将我救起。待我赶到此地,奸诈的皮赞用抢来的金钗为证,冒名投亲,已住进了相府。好在玉佩随身所藏,没被掠去,要不,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讲不清了。”梅香为难道:“你有玉佩,他有金钗;你言他抢了你的金钗,他道你偷了他的东西,叫我怎么能分辨你俩谁是真女婿,谁是假女婿?”衣衫褴褛者急得六神无主,只是长叹不已,眼圈都红了。梅香动了恻隐之心,道:“你不妨写一纸条,与玉佩一并由我转交丞相大人。由他去定夺真假。今晚亥时时分,你在相府花园后门等我回音。”衣衫褴褛者身边无笔墨纸张,沉吟半晌,撩起衣裳,撕下一块内襟来,咬破中指,写道,“先来者是假。林孝童有玉佩可证。”梅香接过藏了,才急急去办事。

且说已被接纳的林孝童歇息了一阵,遵王丞相之意,在相府人的带领下,外出观赏京城风光。归来时,无意中瞥见衣衫褴褛的林孝童正和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会晤,他不由一惊,问随从才知道这女子是桂英的丫环叫梅香。回到相府后,他借口要在府内走走,便把随从打发开了。待天黑了下来,他才看到梅香回府。在一僻静处,他拦住了梅香问道:“刚才那个假女婿在与你嘀咕什么?”梅香是个有心人,心想真假女婿还未弄清,谁也不信,便搪塞道:“他打听附近有何借宿之处,我没理他!”“不说实话,我就要你的命!”华服丝履者拔出一把牛耳尖刀,对着梅香。

此刻他露出了真面貌。他本不是林孝童,而是皮赞。只因听了孝童的家世后,生了歹心,推孝童落谷,又持钗冒名投亲,想一登龙门,人财两得。哪料得孝童没死,又来投亲;好不容易骗王丞相将孝童赶走了,现在又回来,还与梅香联系上,皮赞只得铤而走险了。在刀逼之下,梅香无奈将林孝童要她向王丞相转交玉佩,及今晚亥时在花园后门听回音的事,一一说了。皮赞听罢,又逼梅香到花园后门,然后一刀刺死了梅香,从她身上搜走了玉佩。他把身上的血衣连同尖刀一并扔进了园中的井里,又悄悄地把花园后门打开,在不远处隐藏下来。

这夜亥时一到,林孝童来听回音了。他见花园的后门洞开,却不见梅香,便抬脚跨过门坎,走进花园朝里张望,想找梅香。不料被一软软的东西绊了一跤。只觉得一股血腥气味扑上鼻来,待要起身,忽听有人高喊:“有贼呀!”那值夜的仆人闻声飞奔而来,忙将孝童绑了。此时,皮赞溜回房中去了,心想:林孝童啊林孝童,如今我玉佩到手,谅你浑身是嘴也难说清;再则谋害梅香,还不得个死罪?……

王丞相闻报,立即起身查问。仆人说行凶梅香的,正是白天冒名来府投亲的那歹徒。王丞相见被绑的人衣上血迹斑斑,便叫仆人将凶犯押往开封府,交包拯严办!林孝童想申辩,还没开口,被仆人们挟着出了相府。

次日,王丞相正在堂上品茗寻思:假女婿已送交官府,现在该选择良辰吉日为孝童和桂英完婚了。忽有家人禀报:“包学士到府来拜。”王丞相忙把包拯迎接进厅堂,坐停后问道:“那冒名投亲的凶手何时斩首?”包公道:“先得查明谁是冒名者。”“此事已黑白分明,何必多此一举?”“事关人命,务必查明!”此刻,皮赞有事上堂来,见包公在座,便要退下。包公问:“此人是谁?”王丞相回答:“小婿林孝童。”包公就留住了他,然后对王丞相道:“只求此处与下官权作公堂,让两位投亲者当面对质。”王丞相不悦,但又没理由拒绝,心想待案子明了后再作计较。

包公用手一招,衙役们押着林孝童上堂来了。皮赞和孝童两目相遇,便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你偷了我的东西,又冒我名投亲。”“你抢了我的宝钗。”“你杀了梅香。”“你推我落谷。”包公惊堂木一拍,喝道:“你们都说自己是王丞相的女婚,有何证据?”他要孝童先答。孝童道:“我有玉佩一块托梅香转交王丞相了。”王丞相急忙道:“胡说!我没收到过玉佩。”包公命 稳婆 (旧时负责检查女人的)仔细搜查梅香尸体。稳婆将尸体衣内都查遍了,没发现玉佩。孝童目瞪口呆,十分恐慌。轮到皮赞了。他拿出了宝钗和玉佩,并解释道:“那玉佩原寄存于亲戚家,只恐有失,今日他们已送来。刚才我上堂便是想将此事禀报岳父大人。”王丞相微笑道:“孝童自幼随父离京,一别十六年,这宝钗和玉佩是唯一的证物。现在证物在手,真假女婚不审自明。”说罢,王永相站起,意思这事可结案了。不料此时稳婆从梅香衣内搜出一小块内襟,上面有一行血字:“先来投亲者是假。林孝童有玉佩可证。”稳婆将它递给包公。包公一看,对王丞相道:“请稍等片刻。”又命孝童撩起衣袍,见他的内襟缺了一块,再用那一条书有血字的内襟相对,撕痕丝毫不差。包公即指孝童道:“此是真女婿。”又指皮赞道:“此是假女婿。”

王丞相为之愕然,道:“理由何在?”包公道:“孝童言有玉佩一块托梅香转交大人是实,这条撕下的内襟血书可证。”王丞相又道:“那玉佩又怎么会到我贤婿手里?”包公指着皮赞道:“这要问他!”皮赞暗暗叫苦,后悔杀了梅香光顾拿走玉佩,没注意那孝童的血书。但他还百般抵赖,不肯招供。此时,包公的随从在花园里的一口井里发现了皮赞的血衣和凶器,拿上堂来。包公让王丞相辨认:“先来投亲的所着衣袍,可是这件?”王丞相凝神而视,不见则已,一见吃惊非小,道:“不错,正是这件。”包公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皮赞,快将推孝童落谷,持钗冒名投亲,又杀死梅香,拿走玉佩的经过,如实招来!”皮赞无可抵赖,一说了。

数天后,皮赞被问斩。数月后,孝童和桂英终成眷属。包公还特意赶来向王丞相拜贺。

(据《古代清官断案记》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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