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水浒,话细节。今天单说梁山好汉们的自我称谓——小小的称谓,也能看出好汉们的个性差异甚至境界高下。
在梁山好汉的所有的自我称谓里,“我”自然是最多的,其他还有“小可”“小人”“小生”“小弟”“不才”“洒家”“老爷”等。相对来说,“我”几乎没有感情色彩,表现的是一种平等,而其他如“小人”“洒家”“老爷”等称谓,则带有一定的感情色彩,或表示谦逊,或表现性格,或表明好恶。
宋江等有点身份的才能自称“小可”
小可,虽是个谦称,但只能有点身份的人用以自称。《水浒传》中,自称“小可”的,主要是宋江、晁盖、柴进、王伦四人,另外,林冲、戴宗也有自称小可的时候。
如,朱仝私放宋江,问他投何处去,宋江道:“小可寻思有三个安身之处……”
如,晁盖对林冲说:“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
如,王伦见了晁盖等人,答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
如,柴进对押解林冲的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
自称“小生”的是读书人吴用和萧让
小生,是读书人的自我称谓,其他人不会用的,梁山好汉中,自称“小生”的,是吴用和萧让两个。
如,吴用对晁盖道:“这个令甥端的非凡,是好武艺。小生在篱笆里看了。”
如,吴用对宋江道:“兄长放心。小生见了此将出没,久已安排定了。”
如,萧让对戴宗道:“小生只会作文及书丹,别无甚用。”
自称“小人”最多的居然是豹子头林冲
小人,是很谦逊的自称,《水浒传》中,许多人都曾用此称呼,但以林冲用的最多——他几乎对任何人都自称“小人”。
如,林冲对东京府尹道:“恩相明镜,念林冲负屈衔冤。小人虽是粗卤的军汉……”
如,林冲对丈人道:“今小人遭这场横事,配去沧州,生死存亡未保。”
如,林冲对娘子道:“娘子,小人有句话说,已禀过泰山了。”
如,林冲对董超、薛霸道:“上下方便,小人岂敢怠慢。”
如,林冲对王伦道:“小人一身犯了死罪,因此来投入伙。”
武松见官自称“小人”耍横自称“老爷”
与我们印象中的威猛不羁形象不一样,武松见了为官者,是很谦逊的,都是自称“小人”,倒是在小酒店吃霸王餐时,对店家却自称“老爷”。
如,武松跪谢阳谷知县道:“若蒙恩相抬举,小人终身受赐。”
如,孟州差拨召见,武松答道:“小人便是。”
如,武松对小管营施恩道:“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
如,武松跪谢张都监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
不一样的来了,在白虎山下一酒店吃霸王餐,武松对店家喝道:“怎地是老爷蛮法?我白吃你的!”
李逵一服软就跟别人叫“爷爷”
李逵是个爽直的汉子,历来自称“铁牛”,但一急眼就自称“老爷”,被高手制服时却又喊人“爷爷”。
如,李逵初见宋江,道:“我那爷!你何不早说些个,也教铁牛欢喜。”
如,李逵赌博与小张乙争执,道:“老爷闲常赌直,今日权且不直一遍。”
如,李逵被戴宗用甲马耍苦了,道:“好爷爷,你饶我住一住!”
鲁智深对任何人都自称“洒家”
如果说梁山好汉中有一个自始至终、不管对什么身份的人都只有一个自我称谓的,那就是鲁智深。
鲁智深对任何人都自称“洒家”,除了对师父智真长老——两次醉闹五台山后,智真长老不得不打发鲁智深离开,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鲁智深对智真都是敬重的:“师父教弟子哪里去安身立命?愿听俺师四句偈言。”
而对师父之外的其他所有人,不管是梁山老大宋江,还是普通梁山兄弟;不管是高官,还是酒保;不管是于自己有恩的,还是欠自己恩情的……鲁智深一概自称“洒家”。
如,鲁智深对史进道:“洒家是经略府提辖,姓鲁,讳个达字。”
如,鲁智深对酒保道:“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
如,鲁智深对金翠莲父亲道:“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
如,鲁智深对赵员外道:“既蒙员外做主,洒家情愿做了和尚。”
如,鲁智深对宋江道:“洒家要去那里探望他(指史进)一遭,就取他四个同来入伙。”
如,鲁智深对贺太守道:“洒家又不曾杀你,你如何拿住洒家,妄指平人?”
对了,《水浒传》中自称洒家的,还有一个,那就是杨志,他和鲁智深同为关西人。但杨志自称“洒家”是分对象的,在江湖上走时,他自称洒家,但面对高官时,他却自称“小人”——杀了牛二后,杨志对开封府尹道:“小人原是殿司制使……”面对要提拔自己的梁中书,杨志更是一口一个“小人”。
好了,不多说了,同是自称“洒家”的,鲁智深和杨志,高下立分。
一个“洒家”,见出在鲁智深的眼里和心里,除了师父,高官也好,小民也好,大哥也好,兄弟也好,都是一样的,大家没有贵贱之分,没有高下之别。
一个“洒家”,见出鲁智深才是梁山好汉中最令人尊敬的一位,也确实只有他才有资格功德圆满、最终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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