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理论”，经济学中的“蝴蝶效应”

在经济领域中，任何一种行为、习惯、制度或法规都会带来一系列的后果。我们往往只会看到双眼可见的那些，因为它们立竿见影，很快便能察觉，而那些尚未发生、潜藏于未来迷雾中的后果则很容易被忽视。我们若能以远见卓识，看透未竟之变化，必将大有裨益。

破窗“谬”论

店主詹姆斯[1]有个粗心的儿子，一天，儿子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窗玻璃，惹得平日里脾气甚好的詹姆斯大动肝火。如果你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你会发现：当时在场的三十几名旁观者安慰倒霉詹姆斯的话如出一辙而且十分老套：“凡事皆有利弊，大家都要生活啊，如果窗户玻璃从来不破，那玻璃工怎么过活啊？”

这次破窗事件中很好的展现了一个现象：如果有人东西坏了，受害人往往会得到类似的安慰，且这种安慰如今已然形成了一种支配大多数经济规则的理论。

如果詹姆斯修缮这块玻璃最终花了6法郎，那你会说镶玻璃工赚了6法郎，这个破坏行为促成了一单6法郎的生意，对于这个事实我认可，无从反驳，你是有道理的。镶玻璃工来到店里，展示他的技艺修好玻璃，赚得6法郎，高兴地搓搓手，内心感激着那个粗心的小孩。这些现象都是可以被看见的。

此时大概率你会给出如下结论：窗户坏了是件好事，因为修缮它的过程让钱流通起来，最终促进了整个工业的发展。但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请允许我大声说：“快得了吧！你的这套理论只考虑到了你能看见的后果，却没有考虑你看不见的。”

你没看到詹姆斯花了6法郎修窗户，他就不能用这6法郎干别的事了。你没看到如果他不需要修窗户，他也许就能给自己买双新鞋子或给自己的书房添置一本书。简单来说，他原本可以用这6法郎干一些其他的事情，但窗户破了，其他的事都没戏了。

让我们再来看下整个工业如何被这个事件影响。窗户破了，玻璃工的生意增加了6法郎，这是我们看见的。如果窗户没有破，鞋匠或其他人的生意也许能增加6法郎，这是我们没有看见的。

如果我们将看得见的正面后果和看不见的负面后果都纳入考量，就会发现不管窗户是否破损，全国的工业或劳动就业都未受到任何影响。

以詹姆斯为例，在第一个假设中，窗户破了，他花6法郎修缮了它，他享受的还是一扇完好窗户带来的效用，这个效用与之前相比，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在第二个假设中，如果窗户没破，他也许就能给自己买一双新鞋子，这样他即享受到了原先完好窗户带来的效用，又能享受一双新鞋子带来的欢愉。

因为詹姆斯是整个社会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估算一下整个事件给社会带来的影响和劳动量，我们会发现整个社会损失了一扇窗户的价值。

由此，我们可以慢慢得出结论:“如果东西被毫无目的地破坏掉了，整个社会都将为此受损”。我们也会达成一个最大范围内的共识：破坏、糟蹋、浪费不是在促进全民生产，一言以蔽之：破坏不会带来收益。听到这里，贸易保护主义者估计会毛骨悚然。

鉴于此，《工业观察报》[2]评论将作何辩解？政客查曼斯[3]精打细算，叫嚣着烧毁巴黎、重建房屋能带来无数贸易，作为他的信徒，你们现在又有何话要说？

我很抱歉在此叨扰了他们的精打细算，毕竟如今我们的立法被他们的思想所左右。但是我拜托他重新算一下，这一次将看不见的后果也加上去，和看得见的后果一起考虑。与此同时，我也拜托读者们，你们要意识到在破窗事件中不是只有两位当事人，而是三位。其一，詹姆斯代表着消费者，他自己的窗户破了，修缮的过程中，他丧失了本来应该是双倍的愉悦，只得到了一份；其二，以玻璃工为代表的生产者，这次破窗事件让他做到了一笔生意；其三，以鞋匠（或其他工种）为代表的人，因为窗户破了，他们的收益受到了相应比例的损失。第三人通常被置于暗处，我们看不到他们，但他们却是整个事件不可或缺的一个因素。是他让我们看到了宣传破坏能带来收益的论调是多么的滑稽。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教导我们：贸易限制能带来收益的结论同样可笑，因为限制贸易相当于部分无意义的破坏行为。因此，当你对贸易限制论的论据追根溯源时，你会发现它们最终只是把原来粗俗的论调重新阐释了一遍：如果没人破坏窗户，玻璃工如何过活?

 

注释：

[1]詹姆斯（Jacques Bonhomme）：这个名称源于扎克雷起义。扎克雷起义是1358年法国的一次反封建农民起义，是中古时代西欧各国较大的农民起义之一。扎克雷，亦称 “呆扎克”，是法国封建主对农民的蔑称，意即“乡下佬”。英文中对应为JamesGoodfellow 或Every man Jack，意思为好人詹姆斯，大都指位于社会底层的普通人。此书Jacques Bonhomme代指普通人。

 

[2]《工业观察报》：由当时法国的社会公共利益组织（Sociétéuniverselle d’intérêt public）于1835年创刊出版，1868年结刊，每周出版2次。该报曾发表过诸多主张贸易保护的文章和报道。

 

[3]查斯曼：即圣·查斯曼·奥古斯特（AugusteLouis Philippe de Saint-Chamans，1777-1860），法国政治家， 1827年任国民议会委员，他生前写过多部政治、经济著作及文学评论等，思想偏保守。他曾扬言烧毁巴黎将利于法国工业发展，因为诸多工人将在重建巴黎的过程中找到工作。

 

本文节选自《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

编辑：徐昱轶

审阅：李   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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