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相似人脸上的不相似表情【转】

我每逢看到他，我就想起一个人马总。他叫林工，跟马总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林工六十岁年龄，胖倭个，高拳骨，塌鼻子，粗脖子，圆下巴，典型的广东某地方人的脸型，操一口广东某地的普通话。马总也跟林工同样的相貌特征，基本一样的年龄，也操一口广东某地的普通话。但他们不同的是，马总是一个企业的司长级总经理，林工是我们小区物业的一名维修工。相同的个头、体型、相貌、口音，而不同的是他们的脸色，林工满脸白净红润，满头黑发，马总满脸猪肝颜色，满头花白；林工背着工具包常常哼着小曲，马总手提工文包常常阴沉着脸难见笑容；林工看上去比实际近六十岁的年龄年轻七八岁，马总的年龄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要大好几岁。

他们俩彼此不认识，我跟他们都不熟悉。马总是我朋友的领导，只知道马总学历很高，某名牌大学的金融学博士，研究过很多学问，没搞出多少东西来，靠机遇一步一个台阶升到正司局级位置。朋友说，马总人没有多少坏毛病，但清高，性格内向，爱生闷气，不愿意帮助别人，不愿意交朋友，别人也很难成为他朋友。

我只是偶尔见马总的面，而马总的脸总是嘟噜着，不痛快的样子。因为林工长得跟马总一模一样，且两个人从事着一个在高层，一个在低层的职业，却一个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个乐乐呵呵的样子。我处于好奇，我便问朋友马总的情况，朋友说马总的老婆挺漂亮的，也是司局级干部，住看很大的房子。

有几次，我碰到马总，也跟他在同桌吃过饭，他跟谁都热不起来，清高中透着一种怎自私、冷漠。我觉得他心事太多，精神太累。

林工学历不高，中专毕业，他虽是从广东某地来小区打工的，也同马总一样，一脸书生样子。林工的职业是卑微的，他是小区物业办下属维修队的维修工，具体工作是给小区居民上门捅堵塞下水道，维修马桶，换水龙头。这些又脏又臭的活，在别人看来，是十足的下贱活，但林工背着个工具包，在小区里跑来跑去，不仅没有讨厌这份工作的表情，而且一脸的快乐情绪。是不是他的工作很轻松？要不就是收入非常可观？他是小区物业维修工中最忙的一个，承担着小区近千户居民的水暖维修。说他是最累的维修工也是，因为还有两名维修工，是领导的亲戚，基本不干活。他的收入不高，是马总年薪的十分之一，月收入仅三千多块钱。但他干这维修工已十多个年头了，干得脸上总是乐呵呵的。

我对他的评价是技术棒性格好。那年我在小区里租房子，房东的卫生间没安马桶。这活不是物业管的事，应当是房东的事，要么是我顾人安装。我找林工，他私下给我安装，要三十块手工钱，我说好。安装马桶，要和水泥，是体力和技术活，一般技工都得要二三百。他竟然要三十块，出乎我意料。他给我和水泥，打地基，一会儿功夫，把马桶装好。他安的这个马桶，虽然是低档的马桶，但好用极了，抽水很利索，我用了四年，没坏过一次。房东说，现在他们还在用。有一次，我的马桶扔手纸太多，堵了，怎么捅也不通，脏物流了卫生间满地。我打电话给他，他很快到了。这么多的满地脏物，我以为他看一眼就会扭头走，没想到他进了脏水，拿疏通管直往马桶里捅。脏物奔了他一身一脸，他用纸擦过，接着捅，捅开了。我认定，他人不贪，朴实，技术也高超。

林工干着这脏累的活，却一脸的阳光。有一天，他带着老婆儿子逛公园呢，那脸面，那气色，那神态，挺有派头，挺富态的。我感到他比马总活得快乐、幸福。

我每次碰到这两个人，我就力图想知道这两个相似人脸上的不相似表情后面，相同的乡音后面，究竟是些什么内容。但只能了解到他们皮毛。相信他们相同的脸后面，相同的乡音后面，有着各自不同的追求，不同的做人心态，不同的价值取向。

我对这两个相貌相似、乡音相似的不同身份的人感觉，仍是抽象的，没有找到特别的事情描写他们表情后面的东西，但他们的表情和状态给我一点启发，一个人快乐与否，不在于干什么，在于对干什么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