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男，苏北人，现居上海，文学爱好者
来自诗笺
王树华
够一个菱角时
红色塑料盆
翻了
他挣扎的样子真笨
如果
有一顶带檐的呢帽
我想睡一会儿
在乐桥镇
我见过一班舞狮人
他们下蹲着在狮子前面撒出一把细米
一个妇人站在台边唱歌
声音从屋顶落下来
溅起一地烟尘
还有一次，妇人在花船里扭扭捏捏
脸上扑粉的79岁老汉，她的班主
拿一只浆，在灯影里划
唱小曲
结束时将帽子拿在胸前
弯腰鞠躬
在乐桥镇
沿途黑白的田野和树
池塘
水边洗衣的村妇
会让人沉默下来，让人
想一些
水一样黑白的心思
在乐桥镇
昨晚喝了一场大酒
被三个乐桥女人
横扫
我经过来的地方
他们不知去向
他们曾向我打听一个红衣服姑娘
又在举杯时遗忘
察院弄口的羊肉串和啤酒泡沫
古樟树下的螺口灯泡
孜然和野风
隔壁桌上穿法兰绒睡衣的姑娘
向胃里铺一条青石板路
两棵李树中间的绳上，挂了几件衣服
一条有兔子图案的粉红内裤
我想
如果你无法分辨垂丝海棠和早樱的花
你可以
看它们的树皮，早樱会更干涩一点
一个男人的歌声：
“喜欢我的还在原地吗……”
名叫若安的白毛狗仔爬上膝盖
伸着舌头
咬一口也行啊
若安
请再给我一瓣齿痕
1、
第三夜之三
事实始于
你无比安静的乳房
以及鼻子
于黑夜和雨声里创作的
原点
重逢是一枚石子
穿一件未摘去吊牌的黄π夹克
进入
你阁楼里的黄色灯光
2、
第三夜之四
你给了两个方案
结构复杂，找不到马桶的阁楼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你远离于预测，出现时
胖了许多
未摘去吊牌的，黄色的黄π夹克里
一颗石子跌了出来
3、
第三夜之五
房间里有三根蛛丝，两根在门前
一根在窗前
4、
第三夜之六
我只能陪你洗浴两次
你红亮的脸膛和丰满的鼻子
摇动着的汗水
那个刚死不久的同龄人
搬来猫皮蒙的胡琴，贝壳做的板琴
我只会弹奏一曲单音的
祈祷
5、
第三夜之七
废弃的砖窑旧址上，有为你而建的院子
看望你的人跨过沟坎
回来时
脸上挂着笑和黑黑的砖灰
河边，有人在激动的描述大水如何发生
如何毁了他们的家园和一座桥
我只关心
如何回到对岸
6、
第三夜之一
你的肉体
7、
第三夜之二
我失重的灵魂
和渴望
我是个鼾声哀怨的人
如果我骗你，你不准悲伤
因为爱你
我已经几个夜里没有梦于是
你像广玉兰花
需要从叶子中寻找
明亮的
颜色
像公交车拐来拐去
在一个阴天的早上
如果为了明亮，我曾经的坚拒已无意义
如果哪个夜里，我仰首过，或站到窗前
也只是一厢情愿
以为是一颗与我有关的痣
以为每次掩面而哭的时候
可以打湿黎明
1
对岸一棵李子花树，白色的，寂寞的
春天的时速，等同于眼的光
哪怕隔着狭小的玻璃窗，和两道铁轨
2
能让一棵树花开，一盏灯明亮
就舍了一个季节吧
在一场长长的睡眠中醒来
3
时间如花般轮回，有心的人
重会一棵茶树，航坞山下的
灯影恍惚
4
相比起苍黄的江水，静止的小河流啊
迂回在一簇竹中，或一棵垂首的将死的，将绿的树下
油菜花开时，要溢出来
5
窗外有一堵墙，墙外
有一棵去年栽的红叶李树
和初四的月亮
6
不愿闭上眼睛的人，贪婪的人
必将失去梦境
春天如一辆高速列车，轰隆驶过本该相遇的季节
7
搭了许多的桥，路呢？
猕猴桃和芒果，巧克力和香莉，会烂在背包里吗？
你问。你说
8
咳嗽持续得越久，夜就短了，夜就断了
你的呼吸均匀而细柔
讲了许多故事，却没有道声晚安的机会
9
他们有各样的礼物，悦耳的话语
我关闭最后一盏灯
夜色划下一道界线
1
相比起来，那些粉色的葱兰
并不急于绽放
它们终将结束于一场白色盛筵
粉色同时也可用于祭奠
因此，你将无从分辨
脚下的稀疏，是即将开始
还是即将结束
2
午后的玉麦路
像穿碎花吊带衫的女人
你虚弱的心跳
阳光下的
虚弱碎片
3
天
空
有人躲进夜里
像野草一般痛哭着绝望
痛哭只能在黑暗里进行的生长
4
他们在一尺宽的溪边遥望
有人在下游唱着歌谣
有人从葱兰丛中走过，往上游的方向寻找
我在修建一座桥
两个太阳的
两束光里，镜子里的
云朵
掉头离去的时刻
有点冷
冷和热是同样的
如同
女贞的花炽热
而香樟的花
是
清冷的
味道
她们的籽，一般黑
虽然一颗软，一颗
很硬
那个夜晚的
十字路口
我请求，他们的朱笔
写我名字
虽然
你那缕黑发
必将成
烟
也必将有
烟的重量
初秋中午的一碗绿豆汤
天空撒下鸟群
非常规路线右转
空心针头扎入血管
浸泡三分钟，清洗三十分钟
午夜三点，仍在香烟过滤的哭丧卡带里醒转
晾衣架上的单衣飞扬于夜色
秋雨摘下一片未红的叶子
秋风收藏疾病
所有梦境始于一场葬礼，止于一副无盖的棺木
幻像一直出现，凡事只此一次
本期责编：羽衣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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