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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市第二儿童医院黑心帖”主治医生作回应:我救了你的孩子,却成了东郭先生

自上周末起,一篇名为《天津第二儿童医院医生太黑心了【真人真事】》的帖子在微信、网络论坛里开始广泛传播,天涯论坛帖子的阅读量为5万多,而转发此帖的某一个微信公众账号,2天的阅读量就达到了30多万。
文章以一位患儿父亲的口吻讲述其1岁的儿子患肺炎后在儿童医院住院治疗的过程,患儿父亲认为自己和妻子在治疗的过程中不断被医生的各种推测惊吓,治疗过程中做了大量重复、无用的检查,让孩子受了很多罪,花了大笔医药费。
事实是否真如患儿父亲所说?记者找到了这位患儿住院时的主治医生——天津市第二儿童医院呼吸二科副主任医师晋医生,在那篇帖子里,她被误称为“金医生”,晋医生给记者讲述了另一个版本的治疗经过。



已确认患儿亲属身份 对方否认发帖



在看到这篇帖子后,记者开始寻找患儿父亲,最终在一家本地网站上找到了发帖人留下的一个本地联通号码,记者拨通了这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对方是一名外地口音的男子,记者询问他是否为发帖的患儿父亲,对方予以了否认。




天津市第二儿童医院的医护人员也看到了这篇帖子,呼吸二科的医护人员很快就基本确定了发帖患儿家属的身份,记者将从网上找到的手机号码以及用手机号码查询到的机主姓名,与院方怀疑的患儿病历记录上登记的患儿亲属姓名和手机号码进行比对后,发现完全吻合,患儿家属的身份被最终确定。


晋医生说,患儿的父亲从孩子病情好转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就不太好,她以为他是为钱发愁,万万没想到,他把她想得那么坏。




在帖子里,患儿家属对医生的诸多治疗方法都提出了质疑,院方表示,医生的每一项治疗方法都对患儿家属做过说明,也许是家属无法理解。晋医生告诉记者,整个治疗过程,她没有做过任何有违职业道德的事。

质疑:为何入院就下病危通知?

医生:不下病危通知才是失职。


患儿父亲在文中写道,他们入院后没多久,院方就下了病危通知,这导致他的妻子精神崩溃。对于这一点,晋医生予以认可。患儿父亲觉得,医生是在用这种方式“吓唬家属”,晋医生告诉记者:“如果我不下病危通知,才是我的严重失职。”


患儿父亲在文中提到,他对于自己的儿子只是肺炎却下了病危通知这件事很是疑惑,认为医生小题大做,但晋医生告诉记者,患儿患的是重症肺炎,与普通肺炎的危险程度不是一个等级,“5岁以内的儿童,重症肺炎的死亡率为50-80%,是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第一杀手。63日下午2点左右,患儿入院,来时口周发绀,老百姓俗称‘脸紫了’,这代表患儿严重缺氧。”



(上图为健康孩子的肺部X光片)


(上图为入院时患儿的X光片,左肺完全无显影)


晋医生又出示了患儿刚入院时的的CT片,黑色部分为肺叶,患儿的左肺则完全没有显示,“这张CT片显示,患儿肺不张,胸腔有积液,患有肺气肿,气道狭窄,从医学角度来说,完全可以确诊为重症肺炎,而且确实有生命危险。”



(上图为患儿入院时的CT片,黑色部分为肺叶,左肺无显影)


除了表述病情,医生下病危通知的另一个作用是引起让护理人员对这名患者的高度重视,护理分若干等级,下了病危通知,患儿将享受最高等级的病危护理。


质疑:为何用那么强的抗生素?

医生:我要先救他的命。


患儿父亲在文中提到,医生给孩子用了一种极强的抗生素,名为“泰能”,他怀疑医生乱用药,而且会导致孩子以后产生耐药性。


晋医生表示,医生使用抗生素要遵循严格的行业指导,以这名患儿的病情,使用“泰能”抗生素完全符合要求。“他的孩子对头孢类抗生素过敏,对孩子来说,使用泰能最安全。在那个时候,我首先要做的是救孩子的命,抗生素的副作用这些事只能先放在次要。”晋医生说。


质疑:为什么反复做检查,还怀疑孩子有白血病?

医生:我见的病例太多,排除所有可能是对患儿负责。


患儿父亲在文中提到,在孩子好转后,医生又提出让做很多检查,包括抽动脉血做血气分析,做气管镜,注射免疫球蛋白,做超声心动,抽骨髓检验是否是白血病,有些检查他认为没必要拒绝了,对于患白血病的怀疑,则让他的妻子又一次产生情绪波动,他认为,这些检查没有必要,医生有夸大病情的嫌疑。


针对这些检查,晋医生逐一做了解释。


做血气分析是为了检查孩子是否还缺氧,患儿的第三次血气检查结果才恢复到正常值,轻微的缺氧是看不出来的,但让孩子在缺氧的状态下出院她作为医生不能放心。


患儿第二次做血气分析时仍处于缺氧状态,但孩子的症状已明显好转,在这种情况下,医生理应怀疑是否心脏有问题,所以要做超声心动了解心脏功能。“心脏病会导致缺氧,缺氧会加重心脏损害,二者是相互关系,正是因为他来的时候病情太重,我才会做这样的猜测,如果孩子心脏有问题而没有检查出来,这对他今后的影响是巨大的。”晋医生说。


入院CT显示患儿肺不张,且气道狭窄,鉴于患儿只有1岁,医生担心气道内有异物,而且有些异物是无法在CT中显示的,有时干燥的痰栓也可以阻塞气管。


因为患儿家长入院时反复说孩子免疫力不好,所以医生才建议注射免疫球蛋白,且重症感染患者免疫力是有可能受损的。


至于怀疑白血病,晋医生表示,那是因为胸腔积液的蛋白定量实在高得离谱,“患儿胸腔积液蛋白定量为36323,正常人这项指标的数值是几百,胸腔积液如果反复不吸收,必须做骨髓穿刺,排除白血病。”晋医生说。


晋医生表示,做了15年医生,她经历了太多病例,所以要综合考虑病情,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是不专业的表现。


作为医生,她有责任将所有可能性告诉家长,让家长自己去判断接受哪些治疗,医生会对某些治疗项目给出强烈建议,比如她极力主张患儿做胸腔穿刺抽出积液,但对于注射免疫球蛋白、抽骨髓验白血病这类检查,她都只是提出,然后尊重患儿家属意见,从来没有强求过。


质疑:为什么出了院用中医治,又便宜又见好?

医生: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当然会越来越好。


患儿住院9天后,于612日出院,随后,患儿家长带孩子去了一家中医医院,并称“药很便宜,效果很好”。


对此,晋医生表示,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治疗费用自然会降下来,病情也会逐步好转。至于这次治疗的花费,晋医生向记者出具了单据,单据显示,患儿一共花费17000多元。“我们认为孩子的生命贵如珍宝,他的父亲却觉得他儿子的命不值这个钱。”晋医生说。


患儿家属最后是主动要求出院的,医生并未建议他们离开。



入院开通绿色通道 出院发帖医生寒心



天津市第二儿童医院医务科张科长告诉记者,当他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觉得非常寒心,晋医生心里更是难受,大家没想到,这么尽心尽力呵护的病患,会最终给与这样的“回报”,“这个孩子入院我们就给他开了绿色通道,因为病情实在太重,从入院到住院,只用了1个小时就办完了所有手续,而且当时没有床位,我们给他加的床。”


入院后,患儿去做胸腔B超,由主诊医师和首诊医师携带氧气全程陪同,就怕患儿出意外,做胸腔穿刺时,主任医师邹映雪现场指导,邹映雪是这个领域的国家级权威。“普通患儿不会这样‘兴师动众’,就因为他危重,我们很重视。”晋医生说。


对于患儿家属所发的帖子,邹映雪医生非常气愤,76日,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分别是患儿63日、65日和610日所拍的X光片,可以明显看出,患儿左肺的显影在一点点增加。“有一点医学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孩子的病情在好转。”晋医生说。



(上图为邹映雪发的对比图)


上周日,同事将帖子转发给晋医生,她看过以后觉得气愤、失望,但没过多久,她决定重新检视一遍对这个病例的诊疗过程,看自己是否真的存在疏漏的地方。“可我查完了以后觉得,我真的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晋医生说。


采访的最后,她给记者看了两张监控视频的截图:


这张是孩子刚入院时的状态,病恹恹地一直让母亲抱着,



另一张是入院1天零5个小时后,孩子下地奔跑。


新报新媒体记者 顾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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