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晚报讯 韩庆云
宜昌的码头是宜昌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宜昌是一座码头城市，也有不夜港的美称。曾任宜昌市市长的解莅民同志曾说他是一名码头市长。工人诗人黄声孝在诗中写有“左手搬来上海市，右手送往重庆城”的诗句。宜昌籍著名画家冯中衡先生作品有《宜昌港》水彩画，其艺术成就已进入中国美术史。
宜昌开埠前，古城内为“四关八码头”，船户船民万人以上
据资料记载，宜昌开埠前，古城内为“四关八码头”，分东、南、西、北四关八门，均设有水陆码头运输组织。八门中有六门临长江，为水运码头。20世纪20年代以后，短途小火轮航运兴起。有雷家在大南门设立码头公司，置趸船上下客货。民国时期，大南门以上码头共18处，都属木船停靠。起卸都是杂货、瓷器、草纸、粮食、青果、木料等大宗货物。还有专门的挑水码头（挑水工人每天从江里把水挑起来后分别送往各用户，分包月和零售），挑柴（溪柴）码头溪柴主要产于西陵峡内。峡内两岸的人们把当地山上已成材的马尾松砍伐落地后，截断成大约45厘米长的截截，再用斧头竖劈成大约15厘米大小见棱见角的块块。用人工运送到溪河边投入溪河中，借用溪河中的自流水冲带到河口，再用人工置筏拦截打捞上岸码成堆，故名“柴溪”。待明水晾干后装船运往宜昌柴码头，由挑柴工人送往城里柴院子出售。旧时宜昌城卖木料的称木料行；卖柴的称柴院子；卖板材（主要是旧木船拆散）的称板院子。挑渣子（垃圾）码头（主要是当时宜都古老背对河两岸的农民运回去种棉花当肥料用。还传说宜昌渣子要过了虎牙滩才能有肥效，同时当时的垃圾都倾倒在江边各码头的下侧）。起菜和挑粪便的码头（郊区的菜农每天早上装一船菜送往菜市场后，再从城里各公共厕所和部分居民私人厕所里收购粪便运回去作肥料）等。延绵十余里，有搬运工6000之众。使得上河街至大南门沿江一带，帆樯如林，连档接尾达数千只，船户船民万人以上。并形成了川楚八帮和湘帮，各划地段，招揽客货。故带来了昼夜鼎沸，一片繁忙景象。
宜昌被辟为通商口岸后，洋码头崛起，宜昌城沿江扩展
1876年宜昌被辟为通商口岸后，轮船水运迅速兴起。至辛亥革命前夕，先后来宜昌经营轮船业务的公司和洋行就有11家，其中有8家外商，进出港口的轮船每年达400余艘次。日益显示出其水运交通地位的重要。
随着水上运输业务的发展也扩宽了宜昌城区的范围，大南门沿江向下延伸至大公桥及万寿桥江岸一带。由于这一带江边矗立的高楼都是“洋楼”，江边停泊的都是“洋船”，所起卸搬运的又都是“洋货”，因此人们也就将这一代称之为“洋码头”。
洋码头与古宜昌码头接壤，由上而下沿江依次是：驿码头、招商局码头、二马路码头、大阪（日清公司）洋行码头、隆茂洋行码头、邮局码头、聚福洋行码头、一马路下码头、大碑巷码头、内陆会码头、三北公司码头、三北台子码头、民生公司码头、川江公司码头、验关房码头、盐局码头等。城区北岸滩宽水浅，除夏季涨水期外，其他季节轮船均无法泊岸，只能抛锚江心作业，客货全靠划驳转运。枯水季节的宜昌江段，大小轮船都停泊于江心，连绵十数里，蔚然壮观。
那时的江岸，除了停泊的客货轮船、木船外，还有打渔船和水上居民居住的坐船。有的坐船门前还挂有营生的字号如“韩记茂盛造船厂”等。为了适应水上居民的需要,在镇川门外河街建有“水神庙”。清乾隆二十二年毁于火灾。民国时期，河下还设有水保长进行管理。因此，在岸边也来了很多与船民做小生意的人。挑着卖的有小菜、豆制品、鱼、洋杂等。提着卖的有花生、瓜子、糖果、发糕、香烟洋火、卤肉等。只听得他们在岸边边走边吆喝：萝卜白菜红菜苔、羊肚子羊脑壳、活鲜鱼、豆腐脑懒豆腐、香烟洋火、洋糖面包、瓜子落花生、薄荷糖、饦子肉（计量单位是饦）、热发糕、炕发糕（越发越高，左手提着装发糕的竹篮子，右手提着木炭火炉子，边走边吆喝，特别是每年的腊月三十这天更是昼夜不停地往返叫卖）、擦皮鞋等。整天往返于岸边叫卖，热闹非凡。
多姿多彩、三教九流的宜昌码头风景
宜昌长江中还有三种划子,也是另外一道风景线，那就是“菜划子、酒划子和包划子”。他们不分日夜地穿梭于江中的轮船和木船之间，当地话叫做船上人的生意。菜划子在江中一边推一边喊”白菜萝卜葱蒜苗、胡萝卜韭菜、还有菠菜红菜薹……酒划子上面备有酒和下酒菜、面点、米饭等；待客轮进港停靠后就挂靠在船边去做生意；包划子是在枯水季节轮船停泊于江中，船员上下船办事不方便，停靠期间就包一支划子靠在轮船边昼夜服务。船员们要回船就在岸边高声吆喝：“包划子！包划子！”小船就划过来接。
在宜昌城长江码头中还有一条独具特色的冬春风景线，那就是随着长江水的下退，而逐步开始紧接着瑞符街往河坝延伸至中水门。从北往南两边相对搭建的，街宽约3米左右，自然泥沙路面的，人们所熟称的“河铺子”（河街）。多数是从坡上迁下来的，基本上是一条棚户街。次年开春后又随长江水的上涨而逐步拆迁，至桃花水来时拆迁完毕。整条街都是平房，房屋结构为木、竹结构。木结构房屋都是穿架子，这种建筑好拆建，四周用木板封隔（多为拆旧船的板子），门面是好木板装修。竹结构是用楠竹绑扎而成。房顶都分别用篾匠工人由蓼叶和竹子制作成的，蓼叶棚和茅匠工人用丝茅草和竹子制作茅草苫子（简称茅苫子）盖顶，四周用篱笆封隔。中水门至大南门为河坝。
它东靠吊脚楼，西临船帮，头顶蓝天，脚踏沙地，日夜都非常热闹。看得见吊脚楼下居住的捡渣货的人、叫花子（乞丐）及无家可归者的生活烛光。听得见吊脚楼上男女的欢声笑语。西边听得到船工们起卸货物的号子声，看得见船上的徐徐炊烟。
这条小商业街所经营的内容有蒸菜馆，炒菜馆，冷酒馆，发糕汤圆店，面条馒头店，牛杂烩店，河南烧饼摊，山东剁馍店，瓜子花生炒货店，粮油店，杂货店，小百货店，炸油货，茶馆坐大方桌长板凳喝碗碗茶吃油饼油条等（早晚经营），评书茶馆。人头鸟展观（少女头），西洋镜租看，唱小曲茶馆，帮会茶馆。有事就到自己帮会茶馆里来谈，川帮茶馆最热闹，备有锣鼓供客人自打自唱高腔（老南瓜又甜又面，四季豆不进油盐………）。商务茶馆（多与船货和修船有关），如驾船的要找水木匠修船，就要到这里来找叫请掌墨师，反之水木匠闲时也要来这里等业务，有些货主也要到这里来找船运货。旧时男人们闲时都要坐茶馆，因为男人们出门一定要带茶钱，有时家里人还特别提醒问你有没有带茶钱？家里来了客人也要带出去坐茶馆。好朋友相会也要去坐茶馆。如果人们互相之间发生了什么麻烦，也要去茶馆喝茶评理（称请你喝茶），弄不好还要打起来，最后是由输家负责赔偿损失收场。有些茶馆也有玩纸牌“上大人”和“戳牌”的，还有“灯形子”馆（皮形戏）。板院子（主要是拆旧木板船卖），木料行，柴院子，煤院子，菜店都在街的末端。再往下就是河坝，日夜都非常热闹。
河坝露天表演有大把戏（杂技），猴把戏（耍猴），丢框（丢圈套物），算命卜卦，推“牌九”，摇“1、2、3”,摇“单双”，吹糖老爷，玩杂耍等。跑江湖卖药的，有一年河坝来了一位山东跑江湖卖药的在河坝撒场子卖药，当时在宜昌通惠路（今解放路）西北头，环城南路与学院街交会口开药房买“虎骨追风酒”的周月川知道后，就带人下河去砸别人的场子，说别人没有到他府上去拜码头，最后两人比武，周比输了受了伤，据说是被点了穴位，走时对方对周说，三天后如有什么问题到这里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只要叫一声师傅什么问题都好办，不来我就走了。周因为要面子没有去，后来就死了。出殡时还很风光。
撒场子，在地上用白沙写空心字，民间艺人傅连笑（外号傅瞎子）先生每天都到这里来唱曲子，他自编自演自唱，他的曲子编得好也唱得好，最有特色的段子叫《一百个子》，一手沙子空心字也写得好，特别是“傅记笑话公司”几个字写得非常有风格，宜昌城没有发现第二人。
还有做小生意的，凉面凉粉，油炸臭豆腐，糯米粉子籼米面，藕粉荸荠粉，炒米烫开水，溜溜滚滚的麦豌豆，枝枝瓜瓜的兰花豆、又香又脆的盐黄豆。美国登陆艇上面的水兵们，有时也三五成群地到这里来接地气。
码头基本上都是由各派势力所把持独揽。他们千方百计地层层盘剥压榨码头上的劳动者。为了不让劳动者团结，他们故意挑动码头和码头之间的劳动者相互打斗，经常打得头破血流，有死有伤，其实他们的上面是通的，死伤者事后都无人管。
凶暴案也有发生，有一个挑柴工人的妻子长得有些姿色，就与伪县公安局的一个什么人勾搭上了，最后奸夫就在黑暗的河坝里，从后脑壳一枪把他打死在木料行的木料堆架下。三天后死者的亲哥哥来把他接回了秭归建东乡家乡入土。案子没有结果。
（作者系宜昌市城建档案馆前馆长）宜昌码头的繁忙景象。（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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