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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常州(历史长篇小说)连载4

第五章 柴桑口波涛汹涌 锁江楼初战弘范

 德佑元年,元宵节刚过,伯颜引领大军出鄂州沿长江而下,黄州城沿江制置使陈奕献城降元,元军浩浩荡荡开进黄州,元诏令陈奕为沿江都督。其子陈岩守江东州也随父降元,知崭州知府管景模又遣人往黄州迎降元军。宋廷闻报,召群臣会议,束手无策。谢道清主持朝政,垂帘听政,文武百官、六部九卿仅七人在朝议政,竟然无一将敢于领兵迎敌,只得请贾师相退敌,似道至此,也无法推诿,只得应允。遂下诏命贾似道都督各路人马开赴临安勤王。用亲信黄万石到督府参赞军机。黄州失守,伯颜率水军扎营三江囗,江州、安庆、池州告急!柴桑口外江南沿江停满元军战船,虎视江州城。

贾似道急召吕师菱为都督府军事参赞。吕师菱是吕文德之子,吕氏军事集团自襄阳守将吕文焕降元,朝野一片骂声,吕文德在襄阳城未攻破前在鄂州就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歉疚和痛心,一幕幕往事浮在眼前……

 宋降将刘整向忽必烈建议“攻取临安必先取襄樊”的战略,襄阳兵精粮足,水军善于南方水战。襄阳地处汉水边,攻城要通过平原开阔地。步军攻城,元军弓弩向上射,宋军是向下射,肯定宋军占有利地形。刘整建议阿术在襄阳城外建一交易场所,以迷惑宋军,实为建立一个火炮基地。阿术说:“宋军未必会上当。”刘整熟悉宋军吕文德不知兵,虽手握军权,却是一个贪钱财女色的小人。刘整建议出重金和美女买通吕文德。吕文德果然中计,奏朝廷准许元商在襄阳城与樊城之间建立贸易市场。吕文焕几次书信劝说兄长不可轻信,但吕文德不听。贸易地实为炮台,战役一打响,火炮齐发襄阳城,基地驻军秘密设伏,外观为商场实为营房。鄂州是襄阳救援的通道,基地可阻鄂州救援军,又可扼守江面,断襄阳的粮草。

驻守在鄂州的吕文德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为自已的失误感到歉疚和痛心。襄阳城尚未攻前,吕文德背上生了个大毒疮(背疽),襄阳失误,更增加了毒疮的疼痛,加上更难以忍受的精神上的痛苦,他良心受到刺激,负罪感觉强烈,他辗转床侧,忍不住痛苦地忏悔:“是我误国,悔莫及也。”

吕文德弥留之际,召来吕娴、吕斌兄妹道:“你们办完伯父丧事即奔襄阳,援助叔父文焕守城,立战功救国,以赎伯父误国之罪。”吕娴、吕斌姐弟为伯父吕文德守灵三天,安葬之后,刚好遇到张贵、张顺率敢死士冲破元军水军封锁前往援助襄阳,即随着他们进入襄阳城。

城中久未见援军,顿时士气大振。吕氏姐弟浑身是血,战袍尽湿,见到叔父吕文焕,叔侄三人抱头大哭。

援军入城清点人数,唯独不见张顺。几日后有一尸浮于江面,身着铠甲,手持弓矢,军士察看,正是张顺,只见其身上中四枪六箭,然面貌如生。宋军对他十分崇敬,吕文焕为振军心,吩咐在襄阳城内建祠,百姓与宋军纷纷自觉去庙祭祀。

张贵祭奠张顺后,找吕文焕辞行,要杀回郢州城。张贵与吕氏姐弟互道珍重洒泪而别。张贵率水军飞鱼战舟东下,乘黑夜顺流而下,突破元军重围至小新城遭元军围攻。张贵十分骁勇,拼死杀敌突出重围,继续东进。元军水陆并进,紧追不舍,两岸火把点亮如同白昼,张贵虽拼力奋杀终不敌,身中数十枪为元军所俘。元军将他押入帐中,阿术令他投降,张贵誓死不屈被杀害。元军将张贵尸体抬至襄阳城下,守城将士无不为之落泪。吕文焕将张贵葬于张顺墓旁,建双庙祭祀之。

襄阳城破当日,吕文焕叫来吕家姐弟,嘱其乔装打扮混在百姓难民中,设法逃出襄阳。他说:自已守城重责,城陷之后顾不了你们。叔侄洒泪而别,第二天襄阳城陷,姐弟二人无法出城,听闻叔父已降元,但也无可奈何,心里虽鄙视和痛恨,但元军四城门紧闭,只得找一宋军将校帮助藏身,宋军虽降,但认得姐弟俩乃吕文焕将军姪儿女,也没有难为他俩,放他们逃出襄阳城。

襄阳城内硝烟未尽,伯颜的安民告示满街皆是。二、三日后,城外城内可以通行。姐弟商议不回叔父处辞行,他已是降元的汉奸。伯父吕文德虽有襄阳失守之过,但毕竟还是宋臣,谥号“武忠”,德佑元年刚刚追封“和义郡王”,追赠太师相国公。

吕文德,安徽寿县人,兄弟四人:吕文焕、吕文福、吕文信。吕文德深得贾似道信任,任京湖置制使。其弟吕文焕镇守襄阳,文福、文信任军职,度宗朝廷中形成吕氏军事集团。女婿范文虎、子吕师菱、吕师龙、吕师道、吕师孟、吕师望及同乡夏贵都在宋廷中任军职。吕文德去世后,吕氏军事集团瓦解,除吕文信外,其余皆降元。

吕文信为庶出,其女吕娴,次子吕斌,因父有病,代父任军职,在吕文德帐下效命,吕文德背生恶疽去世后,去叔父文焕处守襄阳。吕氏姐弟不愿追随叔父降元,卖国求荣当汉奸,决意逃出襄阳,一路到达江州。他们初到江州,人地生疏,就往江州繁华处浔阳江边的浔阳楼而来。

浔阳楼,外三层内四层,飞檐翘角,高二十余米,十分雄伟,前朝梁山好汉宋江大闹江州之处。抬头仰望,楼前高悬北宋大文豪苏轼题“浔阳楼”三字匾额。据说当年苏轼欲题“浔阳酒楼”四个字,但不慎墨污“酒”字,于是将错就错,干脆去掉“酒”字,气魄反而要大得多。

浔阳楼大门两边高大的红漆木柱上悬挂着弧形黑底描金大字的抱柱联:

“举杯酹月,想公瑾麾戈,陆朗怀志,青莲高咏,白傅慨歌,千古风流弘此世。”“纵目凭栏,收匡庐郁黛,扬子雄涛,溢浦风霞,柴桑远照,八方灵秀萃斯楼。”

上得楼来,凭栏远眺,极目江面,浩浩荡荡,烟波万倾。酒楼中江州八义已坐一桌饮酒,他们奉命至江州城中巡查。此时的江州已是兵临城下,乌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城中百姓已开始四散逃难躲避兵祸,浔阳江边已失去了昔日繁荣景象,原来停满买鲜鱼的木船也稀稀落落。城内已混进元军的细作,有许多店铺排门紧闭,巡哨的官军仅二千,不用说抵抗元军的进攻,连维持治安也难了。

这八位义军首领,奉江州衙门夏通判大人之命,一边巡查,一边等候赣州文天祥勤王军的将令,将隐蔽在回龙矶上的五千义军开拔至吉州大营,为避元军细作耳目,他们喝酒轻声,眼光扫视着四周来往的人。

吕氏姐弟上得楼来,解下背负宝剑,由店小二接过,招呼两人座位。吕斌年方十八,英姿飒爽,头戴青纱抓角儿头巾帽,脑后二只白王加点球连珠鬓环护耳,武生打扮,国字脸,二道剑眉高眺,身着蓝色缎子战袍,腰系一条双搭龟背银带,足登快靴,气宇轩昂。

吕娴芳龄二十,身着淡蓝色长裙,裙裾上绣洁白点点红梅,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斜插一支碧玉凤钗,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玟瑰香胸衣,腰束葱绿散花软烟罗带,外罩一件白色梅花蝉翼纱,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清丽中透出凛然。

文杰立起,朝姐弟俩桌子走近几步,抱拳施礼笑问:“姐姐兄台是否鄂州来,来江州有何公干?”吕斌眼睛一瞪道:“大宋子民,江州游得浔阳楼!”

周氏三杰(文龙、文虎、文彪)坐不住了,齐刷刷站起喝问:“江州知府衙门,巡查来往过客,你们从北边来,江州大战在即,有什么闲情逸致游浔阳楼?”吕斌年少气盛,自持艺高胆大,大声抗辩道:“只许你等游得浔阳楼?”

周氏三杰一时性起,拔剑指着吕氏姐弟:“靼子细作已入江州,你们脸上又无字,今日就要你们交代来历,否则按元军探子拿问。”吕斌拔剑相向喝道:“你问问这把剑答应不答应?”吕娴一把没拉住弟弟,吕斌已与周氏三杰打得难分难解。

吕斌从小长在军营,在淮安时遇大宋第一勇士韩世忠韩家军总教头高宠的后人高仲达,拜总教头为师,高教头看吕斌是将门之后,体格魁梧,为人忠义,愿意破例仅收此一个徒弟。高教头悉心传授,十八般武艺吕斌件件皆能。

吕娴虽是大家闺秀,但从小受军营熏陶,随吕斌一起习武,同样得到高教头的真传。姐弟二人身怀绝技,艺高人胆大。吕斌与周氏三雄打得不可开交,吕斌到底是军营出身,与元军实战过多次,周氏三雄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夏士林见周氏三雄不敌,拔出长剑,与吕氏姐弟走马灯似战在一起。夏凤至见状,鸳鸯剑似飞雪一样,寒光四射刺向对方。奇怪的是他们一边是兄妹,一边是姐弟,应该是男的与男打,女的与女打,而他们却是男女结成二对打。

夏德见公子已动手,从怀中取出三节棍,挥舞着向吕斌头上砸去,文杰也从腰间拉出缅刀与吕斌战在一起。

吕娴与士林已战数十回合,剑法同出一门,不分高下,吕娴架住士林长剑问:“壮士为何杀我?”士林收剑站定,指着吕娴大骂道:“你叔父吕文焕身为汉人,为何替靼子卖命?”

吕娴见士林是一个爱国志士,且又气度不凡,不禁心生仰慕道:“可容小女辩解苦衷?”

士林见吕氏姐弟虽身在元营,但毕竟是宋荆州按抚使吕文德之后,文德亡后追随叔父吕文焕守襄阳。叔父降元后随元军到江州城,内中有隐情也未可知。士林收起长剑,令夏德、文杰道:“大家住手,坐下说话。”吩咐二位亲随去包厢门外守候,不许放一人进来,吕娴见状,已知对方必是宋朝将领,乔装来江州城。

厢房内仅剩五人坐定,吕娴问士林道:“三位壮士是江州何人?”士林道:“我虽不知你们是敌是友,但我行不改名,江州通判夏倚之子士林,这位是我妹凤至,另一位是文天祥大人之子文杰。”吕娴见三人报出姓名,知道自己要投奔的人已在面前。吕娴姐弟二人齐齐单滕跪下,抱拳行大礼道:“代伯父吕文德父亲吕文信向各位义士告罪。”士林挽起吕氏姐弟坐下说话。

吕娴含泪讲述伯父临终前向朝廷忏悔,要我们忠于大宋,抵抗外侮,保家卫国,去襄阳投奔叔父吕文焕,暂时委身吕府。不过数日,随元军到达江州城。姐弟二人心中忧愤,来到浔阳楼消遣,能否遇到爱国志士,幸遇江州夏氏兄妹及文杰公子。吕娴诉说襄阳苦战经过,不由为忠勇的张顺张贵兄弟唏嘘不已。

士林兄妹对吕家姐弟敌意已消,并对刚才的冒犯表示歉意。士林问道:“你们姐弟俩作何打算?”吕娴答道:“跟随你们去赣州勤王。”士林兄妹表示欢迎,并招呼姐弟俩坐下吃酒叙话,士林吩咐门外加岗守护,同时浔阳楼大门外加岗,严防元军细作混入,有嫌疑之人,一律挡在门外。

士林知吕氏姐弟来自襄阳前线,要吕氏姐弟多讲元军中的将领情况及元军详细军事部署。吕斌讲述伯颜兵不血刃攻陷沿江二十余座城市,大骂宋廷守将献城降元,这些狗官世受皇恩不思图报,甘当汉奸,卖国求荣。对边居谊将军守城殉国,夫人共赴国难的忠君爱国的精神,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室内众人爱国激情高涨,义士们最受感动的还是张顺、张贵俩兄弟义军,不是宋室官员和守城将领。他们组织义军敢死队援救襄阳城,是爱国英雄。他们之举与宋廷降元守将相比,是一个十分鲜明的对比。

吕斌在襄阳城陷落那几天,见到过伯颜、阿术等元军统帅,也见到过正在被重用的水军将领张弘范。吕斌说:张顺、张贵就是败于张弘范率领的水军。襄阳城降元前,张弘范多次只身进入襄阳城,刺探军情。刘整调来回回大砲攻城,对砲击目标的位置、距离都经张弘范进城刺探,标好地图,回回大砲才正确轰击目标,一炮将樵楼打塌。

太阳西斜,众侠士和军校离开浔阳楼往回龙矶军营而来,营房内已是灯火通明,勤王军营中已是晚餐开饭时分。勤王军将领设便筵于锁江楼。

夜幕已笼罩着雾腾腾的江面,柴桑口外江面上战船桅杆顶上的马灯,星星一样的白光透过浓雾照亮着江面。夜幕掩护下,一只飞鱼战船驶近回龙矶,船并不靠拢石驳岸,平时石驳岸上离江面有三十余米,时下正是春汎季节,江水水面离石驳岸最高处仅二十余米。飞鱼舟甲板上,张弘范身穿黑色水靠,背上皮囊中插二支一米二十长的短枪,他从飞鱼舟上下水,泅到石驳岸边站稳,从腰间摘下布袋,取出带绳索的小铁锚,嗖的一声甩出铁锚,钩住江岸边大树,张弘范身轻如燕,没几下手拉绳索上得矶顶,施展夜行轻身功夫往宋军军营而去。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一名哨兵,得知勤王军将领在锁江楼二楼晚宴,上得楼来,脚勾窗外檐角从窗户中朝里观望,看清了共有十余名勤王军将领,只有吕娴吕斌在襄阳城中吕文焕军营见过一面,其余的将领都不熟悉。

勤王军中武功最高的是尹玉、麻士龙,他们在江湖侠义道上有很大的名声,早已听出窗外檐角瓦上有人。麻士龙与尹玉眼睛互望一下,大喝一声:“窗外朋友,既来之下来会会如何?”张弘范阴恻恻哈哈一笑,纵身跳下,双手抱拳道:“尹将军果然好功夫,小弟张弘范见过二位将军。”

尹玉见张弘范二十多岁年龄,一身黑色鳄鱼皮水靠,二月乍暖还寒,在江中还得穿着水靠才能上得回龙矶。张弘范在背囊中抽出二支短枪,这短枪仅一米二十分长,步战中很少有人用枪。长枪用于马战,步战多数用刀剑。短枪比刀剑长二十公分,在实战中可占了大便宜,刀刃剑尖尚未接触到对方,可对方的枪尖已刺穿你的胸膛。襄阳水战中,死于张弘范枪下的宋军将校不下于二十余人。

吕斌在襄阳大战中虽未与张弘范对战交手,但还是听说他的二支短枪神出鬼没,十分厉害。他跳至张弘范面前说:“让小姪先来会会这靼子。”吕斌的师父是大宋第一勇士,枪挑几十辆滑车的高宠后人高仲达,功夫尽是少林寺大力金刚掌发功的神力。步战中以力大取胜,耐力取胜。二人大战五十回合未分胜负,士林拉出长剑跳入战圈,想帮吕斌,尹玉手一挥对士林说:“我们人多胜之不武,放他离开回龙矶。”

张弘范双手抱拳以江湖侠义道还礼道:“尹将军仗义,小侄谨记,日后容报。”后来果然在赣军援常州的虞桥大战中,张弘范手下留情,报回龙矶放他一马之恩,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张弘范辞别众侠,消失在夜幕中,回到江中的飞鱼快舟中,脱下水靠,身上发冷,军卒拿来烧酒祛寒。张弘范庆幸自己遇到了行侠仗义于江湖的尹玉、麻士龙两将军,如果十余位武林高手围攻,下场一定很惨。

回龙矶三面环水,上矶一面是江中一条狭窄的仅一米多宽的石头小路,上矶大门有三十名军士守卫盘查,一般细作很难上矶。张弘范得知回龙矶有五千勤王军,但没有像合州城钩鱼岛那样的防守设施,亦无多少军粮储备。元军已渡长江,回龙矶天险只能防御长江江面上来犯之敌,而如今元军已在柴桑囗江上,步军从柴桑口登陆,攻打回龙矶大门,水军从江面上炮击回龙矶,水陆并进夹击回龙矶勤王军,回龙矶已成绝地,硬守也守不住。

江州无战事,张弘范笑了,守江州仅有二千守军,他在柴桑口水军战船上等待江州城降元的消息。

尹玉、麻士龙将军在回龙矶放走张弘范之后,立即骑快马至江州府衙门与夏通判商量守城大计,回龙矶勤王军十余位首领随同尹麻二将前往。

江州府衙大堂上灯火通明,夏通判一脸严肃端坐大堂上。他以赣州勤王军文天祥大将军军事参赞之身份,命令江州回龙矶义军及守城宋军明日拂晓开拔,辎重粮草装车随行,至吉州庐陵与文大将军勤王军大营会师,吉州德安县义军为先锋,前队夏菱儿为向导。

夏红菱出队至夏通判桌前道:“侄女儿得令。”取过令箭,菱儿朝众侠士手一挥道:“上马!”十余骑疾驰回龙矶军营传达将令,事关军事机密,第二日上午江州城百姓开门营业,都不知回龙矶的勤王军及岳师门宋军大营守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已在往吉州途中了。

夏士林夏凤至兄妹二人以及文杰、周绮、周繐兄弟共五人留在江州善后,主要任务是劝说夏通判去吉州。文杰与士林凤至兄妹已很熟,文杰仗着是文天祥义子,文爷与夏通判的关系又非同一般,所以文杰与夏倚老爷关系十分亲热,文杰称夏倚伯父,称士林为哥,凤至为姐。

文杰知道夏倚与文天祥一样是忠义之士,痛恨那些官员食君之禄,行卖国之事。夏倚写给文天祥的信件,文杰也看到,夏通判誓与江州共存亡以身殉职必死的决心。

周绮周繐与夏倚通判是同邑同乡,理学的爱国情怀,使他们结成忘年之交。夏倚将他们交给文天祥大将军的勤王军,可他们不忍留夏通判一人在此赴死。五人长跪夏倚通判面前劝其离开江州,柴桑口已有炮声传来,元军很快要占领江州。请夏大人速速离开去勤王军大营,已有二个时辰了,夏府亲兵长随夏德走到堂上道:“老爷决意与江州共存亡,你们快走,元军已过岳师门,

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士林兄妹,文杰及周氏兄弟知道劝说夏大人离开已无望,五人朝夏大人泣拜道别,凤至走在最后,一步一回首,满脸泪水,模糊了双眼,直至看不清人影。

【注释】

:宋史第四十七卷、本纪四十七载文:

德佑元年春正月癸酉朔……大元兵入安庆,范文虎降,通判夏倚仰药死。


第六章  范文虎江州媚敌 夏通判仰药铭节

德佑元年(公元1275年)正月,元右相伯颜率大军沿长江顺流而下,势如破竹,沿江城池守将不战而降,元军兵不血刃进入黄州,知荆州管景模赶到黄州请降;吕师菱和江州知州钱真孙赶到荆州请降。元大军浩浩荡荡兵临江州岳师门城下,知安东州陈严连夜弃城挂印而逃;知南康军叶闾请降于江州柴桑口;知寿昌军胡梦麟,已逃离寿昌军辕门至江州城内寓所,听到岳师门炮声,自尽于寓所。

知安庆府知府范文虎,吕文德女婿,贾似道亲信。右相陈宜中弹劾范文虎援救襄阳渎职之罪,贾似道仍在督府把持军政大权,贾似道说:“目前国家危难,正是用人之际,不宜斩杀大将,可降职守安庆,将功补过。”

范文虎一到安庆,见江南二十余州已降元军,亲自带许多美酒佳肴,去江州城外元军军营迎接元军入安庆府,元军不战而进入安庆府。池州都统张林也从江北渡江至江州城外元军军营面见伯颜,请降池州。这时的江南二十余州无一府抵抗,纷纷降元,大开城门迎接元军,江州通判夏倚守在江州衙门,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夏倚出自宋明远将军夏忠之后,殿前指挥使公事奉旨诛杀权奸韩侂胄的名将夏震之子,世袭将门,累受国恩,故此他宁死不降。 夏倚闻元军已炮击岳师门,步军已有万骑进入江州城。站在江州府衙大堂上的夏倚朝东南方向泣拜道:“罪臣无能,有负先帝皇恩!”拜毕,召齐合府衙役,家丁,将积蓄不多的金银细软结成包裹,把自己平生最喜爱的一柄长剑和写给儿子、女儿、家中夫人的一封书信交给贴身长随夏德,交代夏德逃出江州城去赣州勤王军见文天祥大将军和公子小姐。

 夏倚将夏德送出江州府衙,即刻转身回到府衙大堂见已集中在大堂上的众衙役、家丁、书办、押司、捕抉等共有二十人,等候夏大人发落。夏倚朗声道:“各位兄弟,卑职与诸位在江州府衙共事七、八年,以前如有对不住的地方,卑职在此致歉了。”夏倚用大礼朝众人拜了下去。众人齐声说道:“夏大人待属下恩重如山,快快起来,万万不可如此折煞小人。”

夏倚接着道:“现蒙元悍兵压境,钱知州前几日失踪,其实去荆州找伯颜降元去了,他将江州和江州百姓卖了,南昌军统制叶闾也赶到我们江州三江口投降元军,寿昌军统制胡梦麟前日自尽在江州城内寓所,江对面池州统制张林也请降于江州三江口。元军已渡过长江,长江天险江州回龙矶已不是天险,元军从江南岸和江面上的水军炮轰回龙矶,陆军已从江南岸冲上回龙矶,天险回龙矶已无法御敌,卑职组织的五千勤王军,前日开拔吉州投奔勤王军大将军文天祥去了。江州的二千官军也去文天祥大将军那里了,他们没有逃跑,是我命令他们去的,卑职无力御敌,有负圣上隆恩,只得以死铭节了。”

说到以死铭节,不能战死疆场,夏大人已是满脸泪水,哽咽道:“诸位有志报国的,可去赣州文大人处投勤王军,家中有老小的,卑职将一年的饷银发给大家,安身立命去吧!倚与兄弟们就此别过。”说完,夏倚双膝长跪不起。

众人在大堂上齐齐下跪道:“请夏大人带领我们去赣州勤王,报效国家,保卫家乡,我们不要银子。”

夏倚双手示意扶起众人道:“快快请起,恕我皇命在身,江州是我的职责所在,是我的归宿,不能奉陪兄弟们了。”众人见夏倚大人报国殉城死意已决,只得洒泪而别。

隆隆炮声已隐隐传来,夏倚催促不离左右的夏德快走。夏德知道这是与老爷的生离死别,自己是从小没有父母的弃婴,被丢在江边,是夏倚大人抱养在夏府,幼时与士林兄、凤至姐一起习武,他们早已不是主仆关系,夏老爷像儿子一样疼他。这时生离死别,他比谁都难受。夏倚赶了几次要夏德赶紧离开,夏德不肯走。大堂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大街上已乱,人喊马嘶。夏大人一把夺过夏德背上的长剑,横剑要自刎,夏德只得连声答应:“我马上走!”夏倚将长剑还给夏德,挥手叫他赶紧走,夏德向老爷三跪九叩,背起包袱和长剑,紧一紧腰带,离身别去,他施展陆地腾挪的轻功,向吉安方向而去。

江州府衙门大堂上,已空荡荡仅夏倚一人,夏倚将通判大印挂于堂上,手捧签筒,仰鸠自尽。

夏倚贴身长随夏德,年方十七,生得豹头环眼,身材颀长壮实。八年前夏倚到江州上任,路过江边渔林,发现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冻病在路旁,胸口尚有余温。夏倚将这弃儿抱回府内治病,病愈之后便收留在夏府。从小与士林、凤至兄妹在一起习武,与士林、凤至兄妹感情甚深,平时以兄长、姐姐相称。由士林、凤至说合,夏倚收其为义子,因不知自己出生地及父母是谁,随老爷姓,取名夏德。

夏德从小生长在浔阳江边,练就一身好水性,使用一把钢叉,练就独门飞叉功夫,数丈以外飞叉叉鱼,百发百中。幼时使用的飞叉是竹竿做成,头装多刺钢叉,现在要去参加勤王军,到路边铁匠铺用精钢打造一把钢叉,镔铁叉杆,重达三十余斤,可以实战杀敌。幼时用竹竿制作的鱼叉头,系数丈长绳子,瞄准了江中翻滚的大鱼,抛出飞叉,叉有倒刺,鱼挣扎不脱,拉到岸边用网兜套住,捉上船来。夏府在江州时,每逢节日招待宾朋,总要分派夏德去抓浔阳江上大白条,大的有二、三十斤重。

夏德参加勤王军,思想需交一投名状,别拖累哥姐,设法将精钢飞叉改成一支铁锚,有八爪弯钩,系上绳索,要想上城楼,只需抛起弯钩,百发百中,拉住绳索攀登,即可上得城楼。日后勤王军要刺探军情,深夜进城,如履平地。后在营救文天祥逃离元营时派上大大用场,这是后话。

在铁匠铺内,夏德将八爪飞钩打入包裹,手持镔铁钢叉,晓行夜宿,二日到达吉州庐陵勤王军大营。

夏德见到公子小姐,忍不住鼻子一酸放声大哭道:“公子、小姐,江州城已陷,老爷赶我离开来见你们,现在凶多吉少。”言罢,将老爷写的书信、包裹、长剑交与士林公子。士林兄妹已知父亲凶多吉少,急忙拆开信封,父亲苍劲有力的行书写道:

士林、凤至吾儿如晤: 

江州一别,竟成永诀。元军攻势猛烈,且范文虎等败类,将江南二十余城降元,江州城外三江囗、柴桑口驻满元军战船,江州城不攻自破矣!为父身为朝廷命官,无力退敌,愧对圣恩。我家世代忠良,怎可有辱将门?为父老矣,江州城是吾唯一归宿,誓与江州共存亡,为父以一死表忠贞也!抗元救国之责,有赖吾儿全力为之。天祥叔父与为父至交甚深,志趣相投,为人忠义仁爱,他有皇上专旨,你们可投其麾下,为国效力。攻城炮声已近,怱怱草之,见书之时有父与儿已阴阳相隔矣。若战火有稍停,望吾儿将父遗体运回故乡原籍安葬。珍重!

岁在大宋德佑元年二月

父倚绝筆

兄妹俩看完书信,夏德三人抱头大哭。尹、麻两将与周氏兄弟、夏菱儿、文杰、吕氏姐弟都十分关心夏倚大人的境况,他们在江州聚义,对夏大人都十分敬重,闻此噩耗,十分悲痛。

尹、麻两将领夏氏兄妹及夏德三人去见文大人。文天样闻夏倚已殉国,江州失陷,见一双侄儿女悲痛欲绝,不免眼圈发红,泪已满颊。文天祥见夏倚殉难前的书信,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他,跟随他勤王救国。文天祥以袍拭泪道:“侄儿侄女节哀。”

文天祥见士林国字脸,目若朗星,虎背熊腰,一表人才,头戴英雄帽,绛黄球护耳,身穿织锦锻子褶子,跨长剑,腰系板带,足登黑色皮靴,一派侠士打扮。

凤至侄女飒爽英姿,穿一件窄袖水红缎裙,外套银鼠短袄,腰系一条蝴蝶结长穗带,头发简单挽髻,以十二颗等园莹白珍珠扣住,风华俏美,仿佛是击鼓抗金的梁红玉转世。

义子文杰站立其身后,夏倚义子夏德站在士林身后。文大人转悲为喜道:“夏倚兄长有你们兄妹三人继承遗志,也可含笑九泉了。”文天祥在吉州要为夏倚大人设灵祭奠,士林道:“谢文伯父美意,现父亲遗体在江州尚不知何处存放,侄儿请求文大人恩准我们去江州安置父亲的遗体。”文天祥道:“难得侄儿有如此孝心,这时去江州已是十分危险。”士林道:“最大的风险我们也要去尽孝道,文叔父不用担心,我兄妹带夏德共三人去即可,江州城中熟人多,我父在任时口碑很好,帮助的人多,只需找到父亲遗体,买棺木入敛,找一隐蔽的古庙停厝,遵父亲遗言,待战事稍缓,再扶柩回故乡原籍落葬祖莹。”

文天祥道:“这样也可,但你们要小心行事,乔装进江州,见机行事。人多也不便办事,叔父只遣文杰儿随你们去江州,事情办完速回,以免为叔挂念。”

谢文大人!”士林双手抱拳打揖致谢。

夏凤至在军营马廐中选得一匹通体雪白的良驹,她喜爱白马,其余三人随意选得一匹,一行四人往江州急驰。

乔装打扮这种本领,文杰、夏德很是在行。文杰孤儿出身,从小在苏州加入丐帮,丐帮有丐衣帮和锦衣帮二种,文杰扮乞丐和阔少公子哥都行;夏德自小混迹江州,丐帮和黑道、江湖侠义道都有熟人。江州城外,藏好四匹战马,在城外客栈,四人乔装成当地百姓模样。

次日,江州城四城门大开,元军守城将士城门盘查很严,他们夹在人群中分散混进江州城中。并约定在江州府衙前右侧小酒家《丰泽园》店中会合。一个时辰后,四人全部在衙门前丰泽园店前会合。

士林先找到衙役旧部老陈头,打探元军将夏大人的遗体如何安置的,老陈头认识公子士林和小姐凤至,轻声说:“公子小姐放心,夏大人的遗体我们几个衙役和家丁已厝在小庙内,无人知晓这口棺材是谁家所厝何人。”

原来在元军攻城前,夏大人遗散衙役和家丁后即饮鸠自尽,衙役中忠义之士没有走远,在暗处观望江州府衙中的动静,在元军攻入府衙之前,十余名衙役和家丁返回府衙大堂,见夏倚大人已殉国,众人受大人恩德,立即将夏大人遗体抢出府衙,运至僻静小庙,有一大户人家捐出一口楠木棺材,入敛并厝停在庙中。士林十分感动,又喜又悲,喜的是父亲在江州任上百姓中信誉很高,他们甘冒杀头的风险为夏大人忠义殉国的遗体收殓入厝。悲的是今后父子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面了。

士林热泪盈眶,要老陈头去知会各位义士,中午在丰泽园酒家设宴答谢。江州衙门夏大人旧部共十余人,设二桌酒席,由士林、凤至作东。

原夏倚衙门内旧部的差役家丁听说夏公子夏小姐回城,很快聚集到丰泽园酒店。他们并非要公子答谢一顿酒,是知道公子小姐来自赣州勤王军文天祥大将军处,一定知道朝廷抗元大事,国家危急,一下子这么多城池降元,谁不担忧?忠于朝廷的夏老爷殉难了,只能指望夏公子夏小姐及赣州勤王军抗元了。夏倚旧部衙役、书办、捕快大都是受夏倚影响的抗战救国派,反对卖国投降元军。夏士林、夏凤至在门外迎接,百步外他们在四个方向派出岗哨,防范元军细作。

二桌酒席开席,全场鸦雀无声,向夏倚夏大人默哀。酒席中,士林兄妹一再对诸位收敛夏大人遗体表示感谢,同时告诉大家:边居谊将军是大宋守将的典范,作战勇猛不惧生死,夫人听丈夫城破殉国,亦即投河自尽,宁死不受屈辱。

士林又说:大宋将领中最受人痛恨的是安庆知州范文虎,他奉宋廷都督府将令率十万兵士援救被元军围困五年的襄阳,丞相贾似道不让宋军服从李庭芝将军的节制,李庭芝任京湖制置大使负责援救襄阳。贾似道暗示范文虎牵制李庭芝,不让他发兵援襄阳,直至九月朝臣中有人弹劾范文虎,才勉强发兵,在襄樊灌子滩,宋军与元军一接触,范文虎第一个逃跑,宋军大败。宋右相陈宜中弹劾范文虎败军之罪,贾似道把持朝政和督府军权,以范文虎侄子范天顺守樊城宁死不降,城破自尽殉国为由,不让杀范文虎,降职文官知安庆府,结果不战降元,从安庆过江献重礼酒肴媚敌,到江州九江口伯颜大营投降。吕文焕守城待援五年,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实属不易,为襄阳子民生灵不受涂炭,以此为条件降元,亦情有可原,但不该在献城后允应忽必烈当官,而且率元军水军攻打宋军,多次到宋军城前劝降,现身说法。宋军中忠义爱国的将领都痛恨吕文焕这个卖国汉奸,在几次劝降中险些被宋将乱箭射死。

众人痛骂范文虎、钱真孙、吕文焕等卖国求荣,宋朝官员都像他们,国家要亡,理应诛杀,以儆效尤。

散席之后,士林、凤至、文杰、夏德四人与他们辞行,互道珍重,难舍难分。最后四将上马,士林双手抱拳示意,“驾”的一声,四马扬蹄,向赣州飞驰而去。三个时辰后至吉州勤王军大营,小校报至中军帐,尹麻二将、周氏兄弟、夏红菱、吕氏姐弟到辕门外迎接。

分别才几天,好似分开几年一般,有许多话要与兄弟姐妹们说。吕娴走在前面,先牵住士林的战马道:“士林哥别来无恙啊!”士林满面春风,将马鞭交与吕娴道“江州之事,一切安好,谢谢吕小姐的关心。”

吕娴在浔阳楼第一次遇见夏士林就是打斗,虽然没有打几十回合,感到对方武功高强,知道这位使长剑的青年是江州通判夏倚之子夏士林,不由对士林心生爱慕之心,马上停止打斗,诉说姐弟俩不是元军奸细的苦衷。士林貌相好,人品好,侠义肝胆,且是将门忠良之后。吕门也是将门,出了不少大将,但是由于蒙受吕文德,特别是吕文焕降元的耻辱,她和弟弟吕斌离开襄阳,远离叔父吕文焕,不就是要找抗元之师勤王军吗?士林比吕娴年长一岁,将门之后,马步功夫、十八般兵器件件皆能,且从小随父在江州军营习武。夏倚世代习武,要士林除习武外,注重习文,故取号文远,读兵书知兵,习书法以文会友。

吕娴一番观察后,对士林心生爱意,士林也当面表白愿意接受吕娴。士林说:“我们双方都已没了父母亲,请天祥叔父代高堂之位,请尹玉师父为媒,别乱了规矩。”吕娴点头同意,并对士林说道:“士林哥,尚有弟弟吕斌年已十八,尚未婚配,弟弟说不出口,我作为姐姐希望弟弟早日有一个家,望哥哥帮忙物色恰当的弟媳,并从中撮合。”士林满口允承,当即道:“吕娴妹妹,你看夏菱儿小姐配与我弟怎样?”吕娴大喜道:“菱儿与斌儿十分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菱儿武功在我之上,斌儿的武功也在我之上,他们俩武功相当。”

士林道:“他们俩的事我们抓紧说合,我们长为兄嫂可以为他们举行婚礼。请麻士龙将军为媒,我们的婚事一起办。我们早些说合好吕斌与菱儿的婚事,而后去找天祥叔父说去。”

士林一回到军营驻地,先告诉妹妹凤至道:“我已物色到你的嫂子了。凤至轻声道:“是谁呀?”

士林道:“你猜猜看!”

凤至道:“吕娴姐姐,那天勤王军首领迎接我们从江州回营,

第一个上来牵哥马的是吕娴,是她接过哥马鞭,她为什么不来接

妹的马鞭?她喊士林哥的眼神和口气,我们女人能感觉出来的。”士林告诉凤至吕娴要为她弟找弟媳之事,说合菱儿配于吕斌。凤至连连称赞说:“这二人倒是珠联璧合,我去找菱儿说合去。”凤至与菱儿同岁,都喜爱宝剑,平时军营训练武术,二人总在一起练剑。吕斌也是与士林一样喜欢长剑,故练武时,吕斌常与士林长剑对练。凤至叫上菱儿练剑,士林叫上吕斌同去,正好二对人可对练,也便于沟通说合。

练了一个时辰,四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休息,凤至先开口道:“我哥有嫂子了!”菱儿确实不知问:“是谁呀?”

凤至嘴角一歪,指向吕斌:“喏!他的姐姐吕娴。”

吕斌也尚不知道,说:“我不知道呀!”

凤至道:“尹玉师父大媒,文大人以长辈高堂名义证婚。”

二人都为士林祝贺,说士林配吕娴是天生一对。

凤至话音一转道:“吕斌,你也年龄不小了,也可成家了,叫我哥也是你的姐夫为你物色一名门当户对的小姐,像你姐姐一样漂亮俏丽武功高强的,行吗?”

吕斌脸一红,低头不语。凤至说:“这有何不好意思?你说不出口,我来说。”

吕斌急忙摇头,又急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凤至道:“其实人都在这里,平时大家心有灵犀一点遍通,就差捅破窗户纸,菱儿姐,我说得对吗?”菱儿被第一次捅破与吕斌的关系,也泼辣不起来,木讷地低头不语。

凤至见火候已到,喊声士林哥,我们找文大人说去,凤至一

拉兄长赶紧走开,让他们二个人说说话。

其实吕斌、菱儿二个人英雄惜英雄,大家都武艺高强,得名师传授,在年轻将领中武功最高,两人早已暗生情素。既然凤至将窗户纸捅破,二人也不再羞涩了,互表爱慕之情,志同道合,同为勤王军共赴国难。

【注释】

:宋史本纪·第四十七·瀛国公二王附……

知寿昌军胡梦麟于江时寓所自杀。戍子,知南康军叶闾遣人请降于江州。乙丑知安庆府范文虎遣人以酒馔至江州迎元军。池州都统张林遣人请降于江州。大元兵入安庆,范文虎降。通判夏倚仰药死。

第七章 勤王军赣州誓师 文天祥登台拜将

德佑元年(公元1275年),赣州的春天来得早,刚过立春气温就升高了。地面上的积雪融化,道路和山坡露出了褐红色,古城墙城砖缝隙中的野一年已绽出嫩芽。章、贡两江汇合处流水湍流不息,荡漾闪动着耀眼的波光。

招募的勤王人马,从水路和陆路源源不断地涌入赣州城内,许多公共埸所院落及空旷地坪临时改成大大小小的军营和校场。文天祥在赣州募军,朝廷不断给他加官进爵。起初授予右殿修撰、枢密副都承旨、知赣州。后又晋升集英殿修撰,加授江西安抚使。文天祥的身价愈来愈高,影响也愈来愈大,他也愈来愈忙。招募来的新兵良莠不齐,要与横扫欧亚彪悍的蒙古“北兵”打仗,不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是没有胜算的。文天祥严谨思虑筹划军事训练的方案。

赣州点将台自古就有(今赣州儿童公园内),青砖层叠,夯土高垒,略加修缮便更加威武雄壮。粗大的两根旗杆高矗入云,斗大的宋字旌旗上书“奉旨勤王”,随风猎猎飘扬。另一旗杆上的旌旗在下方待升。校场内,编好队的新军由各路义军首领率领整齐列队,参加勤王誓师大典。

文天祥沐浴更衣,头戴亮银帅盔,簪缨倒洒,颏下两指宽的颏带,银抹额仓耳护项,身穿亮银锁子甲,勒甲丝绦九股拧成十字样,半披半挂素罗袍,袍上绣着蟒翻身、龙探爪、海水江岸波纹,大红中衣,虎头战靴,腰间挎雌雄宝剑,手握一杆八宝亮银枪,胸前护心镜在阳光下闪出道道银光,胯下宝马白龙驹。文天祥本是美男子,丹凤眼,白哲脸,五络长须。钦点状元跨马游街,名动京都临安。现披挂戎装,更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看他目光如电,国字方脸,银盆似的脸庞宛如天神下凡。

拜将誓师,赣州城张灯结彩,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方兴、向郁孤台前进,老百姓争先恐后,扶老携幼赶来观看。拜将台高三丈六尺,阔二十四丈,分三层,每层有四位部将手捧象征大将权力的兵器:第一层是九曲葫芦棍,第二层是彤形赤矢,第三层是黄钺,白旄。正中黄亭里,供着圣旨、令牌。

将台两侧旗分五色,入口处两边的仪仗如雁翅般排列。三军盔甲鲜明,军容整肃,士气高昂。点将台前旗杆大纛旗上绣着“都督勤王兵马大将军”。大旗中间的白月亮里斗大一个“文”字,旗边绣着红火焰。旗帜升起,鞭炮齐鸣,文字大旗迎风飘扬。

方兴吩咐:“香案伺候。”军政司将香案设在将台中央,文天祥居中肃立,旁侧方兴全副戎装,怀抱令字旗,文武官员两厢排列。金应净手拈香,从黄亭内取《哀痛诏》和《专旨》,高声宣读。读罢,文武一官员齐齐跪下,面朝黄亭行叩拜大礼。

王辅佐老将军全副盔甲披挂,一部银白胡须,老当益壮,站在文天祥右侧,手捧象征军权的印信,怀抱上方宝剑。方兴高喊:“拜将授印!”王辅佐将印、剑、令旗捧至文天祥面前,文天祥双手接过,高捧过眉,转身朝圣旨、令牌拜了三跪九叩。拜毕,升坐大将军座位,传令道:“请开印剑!”

咚咚咚!咚咚咚!四十八面大鼓一齐敲响,军乐高奏,将台上下旗幡招展,欢腾喧哗,声震九霄云外。

文天祥宣布命令:老将军王辅佐担任总统领,方兴为副统领。命令三军加强操练,宣布由军政司拟订的十种布阵法,组织各营士兵反复演练。宣布从严治军“禁约犯斩”律条,张榜悬挂,晓谕三军一体知悉。勤王军投入热火朝天的军训。

选定黄道吉日,杀生宰马,祭宝纛旗。放炮起兵,沿赣江北上向临安进发。

途中,不幸之事接连发生:先是王辅佐老将军不幸去世,文天祥对王将军十分敬重,“壮志未遂身先死”,感到十分难过。 

接着临安圣旨下来,命文天祥留屯隆兴府(今江西南昌市),不得开赴临安。这道圣旨与年前四个月前的专旨意思完全相反,实在难以理解,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在文天祥赣州招兵忙碌之时,委派副手江西安抚使黄万石进军面圣,奏报赣州募军状况和联络勤王军入卫临安勤王之事。黄万石本就与文天祥募军一事意见不合,去临安后向朝廷奏上一本,参奏文天祥的人马是乌合之众,军容不整,纪律松弛。故此朝廷下圣旨不准文天祥的勤王军到临安。

贾似道免相后,谢道清起用陈宜中任右丞相。左丞相王力主文天祥擢迁,屡促文天祥入卫临安。因左相王与右相陈宜中意见不协,辞职离开京城谢道清又用留梦炎任左相代替王爚。文天祥再次上表请求入卫临安,朝廷仍然命文天祥留屯隆兴。赣州军。文天祥思虑再三,最后决定以祖母刘夫人去世之由奏请朝廷辞职,回家乡守孝三年,采取拖的办法。

1275年农历四月,赣州勤王军由方兴任总统领主持军务,继续在赣州练兵。宋廷在一些正直官员的奏请下,下旨封赠为国损躯的文武职官员。

夏士林兄妹在赣州接到朝廷对父亲夏倚的封赏:江州通判夏倚赠直秘阁,其子士林任枢密院签事(文职秘书)。朝廷对一些忠烈义士将官的封赠有:池州知州赵卯发赠华文阁待制;知郢州边居谊赠利州观察使;赠江万里为太师等。

 朝廷对降元之将官诏书惩戒:知常州赵与鉴,追二官罢之,永不敘用;籍吕文焕、孟之缙、陈奕、范文虎家。镇江、宜兴、常州、江阴被兵者免籴。

士林兄妹商议后,跪接圣旨对父亲夏倚的追赠封号,但不奉诏去朝廷枢密院当签事,留在勤王军为朝廷效力。

兄妹二人还是放心不下父亲的灵柩,向文天祥大人请求抚柩回原籍安葬父亲后再来大人帐前效力。文大人立即应允,并书挽幛一幅哀悼知交好友。挽幛题词如下:

江州通判倚公千古         

城危强敌如虎,守土匹夫有责。拼将一死报国家,忠义令人敬拜。   

膝豈能因势屈,眼不为见利花。全名完节青史誇,论甚功成事败。        

吉州文天祥题

夏士林兄妹、吕娴姐弟、菱儿、文杰、夏德等七人一到江州,径直往城外小庙而来,雇好船只,答谢照料存放灵柩的庙祝,与江州青年好友洒泪而别。

载放灵柩的船只沿江而下,一路盘查甚紧,虽元军彪悍,但笃信佛教,对棺木灵柩也不敢开棺查验。一过池州到达建康、镇

江就是南宋辖地了。船只由镇江柬壁闸进入大运河直驶常州,第

四日到达武进横林夏家头村。

夏府内无人,族中堂兄弟闻讯赶来。夏倚平时回乡待人友善,人缘极好。村中男丁妇幼均来吊唁。夏府中设置灵堂,将朝廷封赏夏倚的圣旨供奉中堂正中,文天祥大人所题挽幛挂在灵柩前。夏氏宗族在创宗谱时将文天祥所题挽幛词收入夏氏宗谱,这是后话。夏倚之墓葬于村西大松坟祖莹。父亲夏倚入土为安,士林兄妹了却父亲遗愿。一行七人回赣州勤王军大营。

文天祥在江西募军勤王,朝廷给文天祥有专旨,吉州庐陵是文天祥的第一故乡,勤王军辕门设在吉州,文天祥在吉州募军影响最大,人数超过万人。

文天祥的第二故乡是赣县吉圹村,宋理宗年间,吉圹村陈氏祠堂门外昏倒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村中乐善好施的陈氏殿升公路过,看少年不凡,急忙施救,待少年醒后,细问来历,方知此人名文天祥,年方十八,考试功名不第,背井离乡寻找父亲,一路乞讨至陈家祠堂前。父亲文革斋正在吉圹私塾讲学,父子相见,悲喜交集。文天祥在吉圹随父教书继续攻读。几年后文天祥去临安赶考离别吉圹,陈氏殿升公重金赠文革父子。文天祥中状元后,任赣州知府,为报答吉圹村父老乡亲,文天祥赠亲笔题《文星聚奎》匾额;又题祠堂抱柱联:

昔日韦布来章贡,今朝紫袍登颖川。”

文天祥在赣州散财勤王,陈氏族中人从军者有百人。

三僚进士廖应和兄弟三人,邀文天祥为廖氏族谱书序,文天祥以其家谱是民间族人所作,有吹捧祖先之嫌,迟疑未书。是日夜宿廖氏宗祠,梦见老者乞序,并保其日后为丞相。

文天祥始在廖氏宗谱书序并题“万禄祠”三字。十一年后文天祥果然任丞相。现文天祥在赣州奉旨募军勤王,廖氏万祿祠中族人争相报名从军。勤王军曾留宿祠中,秋夜祠中安睡无蚊,取名“无蚊祠”,流传至今。文天祥勤王军在吉州留屯三个月,右丞相陈宜中轻信谗言不许文天祥入卫临安。江西安抚副使黄万石与文天祥有隙,又忌文天祥职位在己之上,于是向朝廷奏本诬告勤王军在开乐、安宜等抢掠百姓,消息一出,左丞相王气得辞职离京出走许多人为文天祥的毁家报国壮举不能实行而愤愤不平,在京太学生首先发难,他们联名上书朝廷,控告陈宜中阻挠文天祥入京。文天祥在勤王军中已有十余名战将,也不乏文人谋士。文天祥好友萧劲夫、金应、杜浒等都在军中参赞军务,他们知晓陈宜中为何拒绝文天祥入京,因为文天祥募军勤王有朝廷专旨,入卫京畿临安,就是朝廷的御林军,将文天祥调隆兴留屯,意味着是江西的地方守军。他们商量用拖的策略等候朝廷重新下旨,在吉安,文天祥与方兴、尹王、麻士龙等将领抓紧勤王军的操练。文天祥在赣州组织勤王军时,被朝廷授予赣州知州兼江西安抚使。赣州三月,时值清明令节,文天祥去八境台濂溪书院祭扫理学祖师周敦颐、二程。

濂溪书院位于赣州城南,宋理学祖师周敦颐通判虔州(即赣州)时,程颢、程颐兄弟从其授学,后人在此建书院以为纪念。

濂溪祠中,立有理学大师周敦颐、二程、朱熹塑像。祠中有东西讲堂、濂溪洞、斋舍等。始建于宋嘉祐年间(公元1056-1063年),院址设水东玉虚观(今水东小学内)。

文天祥是朱熹三传弟子,濂溪祠是礼学先祖安息之地,他平生最敬重礼学大师,以及欧阳修、师傅欧阳山长。他今天到濂溪祠祭拜理学先祖,随行有周绮、周繐兄弟、周家湾周氏三雄(文龙、文虎、文彪)、夏德、文杰、吕氏姐弟、夏菱儿等人。                 

一行十余人骑马往八境台而来,台下是濂溪书院。八镜台位于赣州城北的章水和贡水合流处,是赣州城的象征建筑,台有三层,高二百八十五米,总面积五百七十四平方米,飞檐斗拱,画梁朱柱,雄伟壮丽。北宋嘉佑年间孔子第四十六代孙孔宗瀚所建。孔宗瀚绘图,苏东坡题诗并作《虔州八境图八首并序》、《八境图后序》。

迈步雄伟的八境台上,眺望静谧的赣江水,楼亭对峙,清新幽静,景色如画。他们无心观赏八境台佳景,径直往濂溪祠而来。

濂溪祠内先到了祭拜理学圣人的一拨人,有五匹马停在祠外,马缰绳栓在大龙柏树上。文天祥一行人多,在祠外百米处栓好马匹,步行进入祠内。

大殿内香烟缭绕,《万世师表》的匾额下朱熹塑像神龛前跪着一人,其身后站着四个护卫,如狼似虎,每人手持一杆长枪,银白闪亮的枪尖,红缨长垂。

 跪拜之人身背枪囊,二支短枪,银光四射。这是谁?众侠一見就呼出名来:“张弘范!”双方都亮出兵刃。

文天祥大喝一声:“张弘范!你胆子不小,到赣州作甚?”张弘范哈哈一笑道:“与文状元一样,祭拜周子朱子来了,不可以吗?”

文天祥笑道:“难得你也是理学子弟,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来濂溪祠的都是同门弟子,你是坐下来论文讲学,还是兵戎相见?”麻士龙用长剑指着张弘范道:“谁不知道你张弘范是来刺探勤王军军情的,上次在回龙玑放你跑了,这次定要比试一下。”

文天祥道:“圣人面前不可动武,毁坏师表圣貌,走,到祠外空旷处比试吧!”祠前场上是章江与贡江交汇处石沙冲积而成。每逢节日(清明、端午、中秋、地方庙会),走江湖、耍杂技的艺人圈场子年复一年,把场地踏得非常平整坚实。

幽州四枪”早已按八卦四方位列阵以待,众侠一哄而上也不能取胜,破不了阵就胜不了四枪,他们因此阵而名扬武林。在二军交战中,“幽州四枪”率三十人组成长枪队,专门围攻战将。四枪功夫最高,在核心作战,许多宋军将校死在长枪队手里。

麻士龙剑指张弘范:“让他们打去,我们单打独斗,方见真实功夫。”张弘范道:“正合我意。”从背囊中取出双枪,檀木枪杆一抖,红缨如二只彩球,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弓步怀抱一枪,另一枪指向宋众侠士道:“哪位朋友前来会会?”

吕斌在元营中见过张弘范,也熟知他枪法了得,长剑从背囊中抽出,剑指张弘范道:“两淮吕斌向张将军讨教。”张弘范知吕斌是将门之后,身驱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弯眉浑如黑漆,胸脯旺阔,骨健筋强,且吐语有礼,谦让有加,不肯先发招。

张弘范一枪“白蛇吐信”,枪似游龙刺向吕斌,吕斌用足大力金刚神力,横架一剑,张弘范虎口发麻,短枪几乎脱手,急忙右枪一招“梨花摆头”,用凤点头最快疾的救招,化解了吕斌长剑的杀招。

张弘范自知已遇劲敌,不敢稍有怠慢,忙施展上乘武功“凌波微步”,用“桓侯八枪”之招,以鹞子扑鹌鹑之势,接连八枪刺向吕斌。吕斌以“斗转星移”之法,“六脉神剑”快招,剑似美凤,将张弘范“桓侯八枪”“游场枪”全部化解于无形。

张弘范与吕斌战至五十回合以上,已感到内力不支,再打下去,吕斌内力高于他,要四枪围攻一人也不成,文天祥有十余人,况且有尹、麻二位高手尚未动手,看来只能走为上策了。

张弘范用内力语音输入四枪之耳:“风紧扯乎”(情况不妙,快些走吧),只见五人施展轻功,呼啸而去,不一会已人影不见。

文天祥与众侠道:“这个张弘范是我等劲敌,不但武功高强,且善长谋略,险中取胜。张顺、张贵二位将军就亡在他手中。诸位日后遇见定要万分小心,不可等闲视之。”

【注释】

:宋史本纪第四十七·瀛国公二王附 

九月己已,丙戍,命文天祥为都督府参赞官,总三路兵。戍午,赠夏倚直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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