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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胡柚

 

风物

常山胡柚

作者:李青松(中国作协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生态文学作家)
《光明日报》( 2016年02月19日 15版)
 

  衢州常山,是著名的胡柚之乡。在中国,仅有这一块地方产胡柚,真是奇也。胡柚是一种有趣的鲜果,生长在南方,特定的经度与纬度之间,却偏偏穿着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棉衣。看来,那棉衣不是防冻,而是另有功能了。

  去年11月初,我到常山走动了一番,感受到了胡柚给常山人带来的喜悦。在常山,山岭上的胡柚多得碰头,要弓腰俯首才能穿行。偶尔,有求欢的鸟从这个枝上跳到那个枝上,叫上几声,然后隐入密密的树丛后面。浪漫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馥,如入仙境般美妙。我忽然想起一句诗:“我喜欢听鸟歌唱,如果它不歌唱,我就在树下等它开口歌唱。”不过,我可没时间等鸟歌唱,因为在常山,倾听胡柚的故事胜过欣赏鸟的歌唱。

  常山人自己戏称胡柚是“自备冰箱”的鲜果。自然温度状态下,胡柚可以放置长达7个月的时间。味道不是越放越糟,而是越放越美。好家伙,这不是给马云准备的吗?有了“自备冰箱”,全世界任何角落的人不都可以吃到胡柚了吗?事实上,马云早盯上胡柚了。在常山的乡间,淘宝的网店就设在胡柚园旁边,比比皆是,方便极了。你想吃哪个园子里哪棵树上的哪个果子,手指轻轻一点鼠标,就等着吃吧。

  胡柚比柚子小,比橘子大,像橙子,却跟橙子没有关系。荔枝是甜的,但甜得太猛烈了。柠檬是酸的,但酸得太端庄了。黄连是苦的,但苦得太粗鄙了。胡柚则有一种圆融的本领,把甜酸苦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味道——酸甜适度,甘中微苦。我孤陋寡闻,还真说不出来,除了胡柚还有什么鲜果有这种本领?

  总体来说,胡柚性凉,清凉祛火,镇咳止痰,能排除体内的毒素。像李逵、鲁智深这等性格鲁莽、暴烈之徒,火气大,脾气大,也许是因为没吃过胡柚,如果吃一段时间试试,性子一准温和了,火气也没了,看啥都顺眼了。而颇具大唐气质的女生们,对胡柚更应该青睐无比,它排毒去脂,每日吃上一个,身形自然苗条。

  淳朴的常山人打理胡柚遵循的是生态法则,一切顺从自然:不施农药,不用化肥,全靠力气和汗水。他们在胡柚林里养鸡,鸡在林下无拘无束,抓虫擒蛾,鸡粪则可以肥树,肥果,肥柚农的日子。

  实际上,并不只有常山产胡柚。早在1825年,葡萄牙人从常山的青石乡胡家村把胡柚引种到同纬度的美国佛罗里达,胡柚居然很适应那里的土壤和气候,长势很好,味道也不赖。不过,人家不叫胡柚了,而叫西柚(也叫葡萄柚)。胡柚转了一圈,再转回中国,身价倍增。在北京的超市里,我见到过这种傲慢的西柚——大多时候也只是看看。当然,阔绰的吃货们是不在乎价钱的,不过,吃也要吃个明白——西柚的祖籍在中国的衢州常山。

  吃胡柚是有讲究的。不得法的话,吃到的都是苦。衢州作协主席许彤是吃胡柚长大的。她告诉我,一个胡柚到手后,先去掉那层棉衣(胡柚壳),里边会露出一层棉絮状的薄囊,薄囊包着的就是肉,一瓣一瓣的肉。注意,那层薄囊也是可以吃的,但是别嫌苦。其实,胡柚的一切秘密就在那层薄囊上。打个比方吧,那层薄囊就相当于暖水瓶的胆,其作用不言而喻。撕去薄囊,吃一口,先微酸,后微甜,接着,淡淡的混杂着酸甜苦的味道就出来了。“棉衣”也别扔呀,它可以和冰糖一起,用小火熬煮60分钟,再舀入蜂蜜,金黄、油亮的胡柚蜜茶便炮制而成了,据说味道不是一般的好。她还郑重其事地说,未打过蜡的胡柚皮与川贝、冰糖炖出的汤汁,堪称镇咳化痰的特效药。

  胡柚尽吸天地之灵气,幽谷之精华,深得阳光的朗照和雨露的滋润,绵长而深厚。常山人有福气!

  回京前的那个晚上,我拿起一个胡柚,漫不经心地剥着那层“棉衣”,薄囊未舍得扔掉,连同一瓣一瓣的肉吃下去。当我一边翻阅梭罗的《瓦尔登湖》,一边回味着胡柚那独特的味道时,猛然间获得了一个重要的启示。

  ——当甜和酸太容易得到时,微微的苦就是一种难寻的境界了。过度的甜,会使我们忘乎所以;过度的酸,会使我们意志消沉。唯有微微的苦,才会使我们的头脑清醒,激励我们去寻找快乐和幸福。

  这不是名人说的,是我说的。 

 

地域文化

在这里,取消问题

作者:刘文嘉(本报编辑)
 《光明日报》( 2016年02月19日 15版)
 

  蓝得血脉偾张却又不动声色。从拉萨向北行驶四个小时,在山口第一眼看到纳木错湖的远景时,瞬间被收了心魄。

  数千万年前,亚欧大陆与印度板块互相挤压而造就了伟岸高原;数百万年前,喜马拉雅运动凹陷而形成了巨大湖盆。这一切移山填海的造化之功,电光火石般在每个抵达者的心中重演了一遍。宇宙寂静,内心轰鸣,闭上眼如同死亡,再睁眼却已经不朽。

  心中有诗,但无法脱口。这里是唐诗宋词里没有的经验,我们所熟稔的唱诵方式,面对它束手无策。那些你曾以为最宽阔的诗句,“星垂平野阔”“江流天地外”“坐看云起时”“苍山夹乱流”“三山半落青天外”“白云千载空悠悠”,都无法容纳这个“大”,也明显和这种方外之大,形成了一种审美违和。

  第一时间,一个问题在心里出现了——无神论者将如何面对这一切?西藏的大山大水带来了一种巨大的时空观,让人不得不斥诸宗教概念,如此之大,大到三千大千世界;如此之多,多到恒河沙数;如此之长,长到百千万亿劫。那种一步一叩的虔敬、闭目唱经的专注,那些有人的地方就有的风幡,那些刻着经文沉到水底的玛尼石,和这些相关的那么多“为什么”,都有了答案。

  再过了一会,一些似乎与眼前景色毫不相干的细小念头,莫名其妙地从头脑里涌现出来。上一次用笔写信,是在哪年?上一次掩面痛哭,是为了什么?十年前寄到西南小镇的一句诗,此刻还能原原本本想起来么?当收信人回到了北京,随信寄去的海棠,又在哪里碎成了尘埃?

  一些本以为已经忘了的场景,也忽然被打捞起来。

  祖母去世时的黄昏,夕阳斜铺在小镇医院空荡的院子里,忽然间万籁无声,没有一声脚步响。大学时一个初秋的深夜,从已经熄灯的自习室往宿舍走,听见水畔有人在慢慢地读诗,那句话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跳进了水面——

  “一阵风,从远方刮起,在远方平息。”

  此刻,这些字,又在眼前的纳木错湖浮出水面。

  西藏到底是个神奇的地方。你曾以为,你现今的全部思想都可以肢解成这样的短语和句子:房贷,信用卡账单,下周的策划稿,谁能帮忙在三甲医院挂个号?儿童英语到底该学哪家?如果换个SUV出门倒是方便了,可是平时一个人开着上班不是太浪费了么,怎么才能把油钱挣回来啊?……现在,在高山大湖之间,终于有一些高规格的问句临幸你的大脑。

  比如,萨特意义上的问句,人如何在“处境”和“他人的注视”中伸张自由?海德格尔意义上的问句,人如何面对作为一般人生状态的“烦”“畏”“死”?

  再比如,佛陀的问句,如何以幻,还修于幻?

  这些问句扫荡了前述那些日常问题,爆破了它们的立足之地,使它们变得不再值得追问。我不知道,这么多人向往西藏,是不是也同样隐隐约约发现了这一点。西藏不是心灵鸡汤,它只是沉默地重申了东方哲学的两条路径:你可以解决问题,也可以试着取消问题本身。

  在这里,取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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