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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十六州”:“鸡肋”和“灾祸”(深度好文)(下)

(唐末至宋初两百余载的兵连祸结洗炼出一大批战斗力极为强悍的藩镇部队,其中尤以河北魏博的“效力银枪军”和河东(山西)西突厥沙陀贵族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的“鸦儿军”最负盛名。这一时期的藩镇军作为地方军节度使的私人武装力量,最大的特点就是残酷嗜血,临危不乱,哪怕前锋溃败,后方部队照样屹立不败,血战到底。在唐末镇压黄巢起义的几场战役中,李克用的河东沙陀军飞驰电掣,一日夜能疾驰三百余里,将黄巢主力很快屠戳殆尽,“横尸百里”;而直到宋太宗北伐期间,宋军中的二流勤杂部队尚能将来犯的契丹游骑很快消灭,由此可见一斑。图为李克用长子、五代武力值最为强悍的“十三太保”之首,后唐庄宗李存勖,其孙女为宋太宗李皇后)

      在消灭了北汉割据政权后,宋太宗志得意满,意图趁军威正盛,一鼓作气,直趋幽燕,而众文武颇有异议,但碍于太宗威严而不敢直言,唯有一位裨将斗胆,表示“师老疲惫,后勤不继,卒难取胜”,最好取消进一步的战略部署,班师回汴。太宗正在兴头上,不禁大怒,意欲按军法处置这位底层军官,众人苦谏,认为出师杀戮,于战不利,才让太宗作罢。是故宋军主力继续以一日百里的高速直捣辽南京燕京府(即燕云十六州的核心城市幽州)。慑于宋军的凌厉和锐气,辽国边境的诸多城镇旋即易手:辽涿州(三国蜀主刘备老家)判官刘德厚杀契丹守将,以城降宋;辽东易州判官刘志纯出城,以牛酒犒劳宋师,献以城池......一系列接踵而至的辉煌战果更让太宗利令智昏,变得更加鲁莽盲动。就在此时,主管辽南方汉地事务的南院大王(契丹是草原游牧民族,和蒙古人一样,为避免被汉人同化而长期实行二元管理制度,即南北院制度,与通古斯民族女真-满洲截然相反)耶律斜轸亲率二十万骑兵前来抵御,却很快遭遇宋禁军主力的迎头痛击。马步军都统傅潜和厢军东班指挥使郭万超奋勇当先,竟将敌骑兵集团打得大败,并斩杀耶律斜轸爱子耶律德等。耶律斜轸本人三度受重伤,以至于无法上马,被围不得脱。最后还是辽南京守备耶律沙塔和宁远王萨哈等率主力赶到,“万弩齐发”,才硬是逼退了宋军。

      数日内,宋军兵贵神速,靠后周世宗柴荣留下的精锐老本,很快抵达幽州城下。附近汉人百姓纷纷迎接王师归来,很多唐末过来的老者热泪盈眶,感慨万千:“终见汉家衣冠矣”。宋太宗也摆出招抚父老乡亲的姿态,颁布《北伐谕文》,号召汉人积极驱赶异族,投入大宋怀抱。宋军也将幽州城围得如铁桶一般,日夜攻城。耶律沙塔此刻和汉人幕佐韩德让心急如焚,深患南军之锐,而城里亦人心惶惶,有契丹和汉人部将职官陆续出城投降宋人。此刻的宋太宗,真是高兴得过早,率先任命自己的爱将、幽州行营都统潘美为幽州知府,副都统曹彬为副。终于几天后,三百余名宋兵趁夜色强行登城,却被严防死守的耶律沙塔很快消灭。而在辽都上京临潢府方面,辽景宗耶律贤刚刚才得悉宋军大举入侵的战报,不禁勃然大怒,呵斥刚败退受伤的耶律斜轸等:“汝等侦斥无方,御之无专,遇敌即败,何以为帅!”耶律斜轸等诚惶诚恐,允诺带伤出战,将功折罪。辽主为了守住幽州城和整个燕云地区,指派久经沙场,和后汉后周禁军屡次交手的北院大王(主管草原漠北事务)耶律休哥为主帅,都元帅耶律光等为监军,率三十万步骑火速南下。这时的宋太宗,仍沉醉在恢复汉唐疆域,青史留名的醉梦中,驻跸燕郊宝光寺,闲暇时刻在阅览典籍,批阅奏折,显示其嗜学尚文的天性和深厚文教功底。也难怪,自追随父亲兄长南征北战以来,每平定一处,“必索要典籍以学”。平定南唐淮南地区后,后周世宗怒于军民抵抗,本欲屠城,还是太宗和兄长苦谏得解。世宗亲往淮南,路遇卖烧饼个体户,嫌饼太薄,大怒,欲执老小悉杀之,又是太宗和父亲赵洪殷苦苦劝谏,才得以保全。华夏自秦以来两千多年历史中,“从未曾一朝如赵宋究心,其兴衰成败,国富积弱,亦端视人主之心,而定华夏之后格局矣。”(清末思想家、翻译家严复语)

      耶律休格的大军很快就到,耶律斜珍此时被命为前锋,他为了阻滞宋军进一步进攻,故意在前线多立旗帜,多树火炬,并发起一轮试探性进攻。宋军再一次奋勇打败了辽军攻击,但看到虚张声势的情形,有些摸不着边,开始恐惧。随后耶律休哥大军出其不意赶到,耶律沙塔等也打开城门,从成立杀出,两相夹攻。斯役异常惨烈,辽军主帅耶律休哥四度受创伤,大腿不能动,最终宋军寡不敌众,只能后撤,不过和宋代中后期相比,却未尝让后退成为溃败,全军上下沉稳,有条不紊,让身受重伤,平躺车中的耶律休哥也不得不感叹:“此实中国之军也!”第一次北伐幽燕,就这样草率收场,宋军一直退到宋河北境内才停了下来,而由于太宗一度在军中不见踪影,让诸多拥戴太祖长子赵德昭的将帅有了二心,一度意欲让其黄袍加身,后因皇帝的突然现身戛然而止。回到开封后,德昭本欲向太宗邀功,彰显自己在此次北伐中的功绩,却被太宗突然怒斥:“等汝自为天子,封赏犹不迟也!”,德昭第二天便在自己宅邸里上吊自尽,太宗得讯后赶往慰问,抱着侄儿的尸体痛哭流涕道:“痴儿,何须若此邪!”自宋太祖在“斧光烛影”的谜团中驾崩后,太宗系一只就一直牢牢掌控着帝王谱系,一直延续到南宋高宗之后的孝宗,只因宋高宗长期被金人追赶,几度远窜,受到惊吓而阳痿,才断了子嗣,最终感慨万千,良心发现,才决意立太祖九世玄孙,宁德郡王赵寮为太子,是为南宋孝宗,拉开了南宋经济飞跃和社会高速发展,也让宋代的“圣贤太平”之治达到顶峰。朱熹、陆九渊等一大批儒学贤达相继出世,成为宋代新儒学和之后宋明理学的领袖和代表,也诚如严复先生所云,奠定了华夏文明之后六七百年的形态基础,影响极为深远,也最为揪心和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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