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路的尽头
再见面,已是寒冬。
这数月的时间,甚是难熬。徽宗和师师之间,通过梁师成,鸿雁传书,从未间断。徽宗,还凭着记忆,临摹了师师的秋水伊人图,送给了师师。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对方的一切。
在这样的交流中,师师对徽宗渐渐有了依赖。几日没有他的书信,她会烦躁,会独依小楼,凭栏张望巷口,充满期待。自从秦观走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体验了。
欢场,从来都是薄情处。越是薄情的地方,越渴望真情。而情义的真伪,是能感知的。对师师来说,无论张先、秦观,还是周邦彦,要说花钱,他们可能连许多人的零头都赶不上,但他们是真情无疑。那份真情穿过了她的嗓子、她的身体,抵达了她的内心,让师师感到温暖。
当然,还有他们的才华。那种喷薄而出的才气,那种才气绽放的洒脱,让师师着迷。跟他们在一起,师师的灵魂是自由的。跟着他们的思想,一起纵横天下、往来古今。那种脱离俗世、挣脱世间枷锁的束缚,那种人生的快意,酣畅淋漓。每每此时,师师仿佛也是男儿身。
徽宗,与他们相同,也不同。
相同的,是才情。无论是书法,还是绘画,师师都望尘莫及。那是一种山冈仰望山峰的感觉,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觉的、心甘情愿又充满崇拜的仰视。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令女人有崇拜之心,往往是很难收获真爱的。女人的真爱,也从来都离不开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崇拜。
相同的,还有心意。师师能感受到徽宗对她的那份柔软。那份柔软,是包容、是宠爱、甚至是纵容。那份柔软,能够为了她,任意地切换,却总能紧紧地抓住和包裹她,让她觉得温暖、安心。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男人爱一个女人,无论是江湖草莽、还是白面书生,无一不是从内心的柔软开始。
不同的,是财富。人,师师见得多了。钱,她也见得多了。但似徽宗这般花钱的,并不多见。不过数月,徽宗赠给她的东西,已价值万金。男人为女人花的钱,是把尺子。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有价码的。欢场,更是如此。这点,师师再清楚不过。什么是头牌?就是身价。
情义无价,情义也有价。
在师师的心里,有一座天平。一端是周邦彦,一端是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而后者的分量越来越重。这让师师陷入了矛盾。正因为矛盾,她曾经以生病为由,两次将徽宗拒之门外。她在心里,有一丝的想法,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当然,更大的想法,是希望他越挫越勇。
女人的心思,永远猜不透,永远欲拒还迎。
被挡在门外,徽宗很是沮丧。不过沮丧之余,他思考的不是皇帝的尊严,而是检讨自己的过失。他能找出很多原因,而每个原因都是他做的不好。对深陷爱情的人来说,谁陷的越深,谁的自我检讨就越深刻。
越是被拒,越有动力。越是见不上,就越想见。爱情里,耳鬓厮磨、如胶似漆,会让感情更加炽热。时间、距离,同样可以让情绪急速地升温。
宫门外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徽宗,不愿再等了。他要冒雪出行。
今天,他定要见到师师。
梁师成,尽管心里没底,也不敢再劝了。
漫天大雪中,徽宗带着梁师成出了宫。
雪地里,留下一行清晰的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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