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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金镜录》:永王起兵风波

房琯纸上谈兵,言过其实,很快在战场上吃了败仗,追究其败军原因,很重要的一条是作为文人不知兵,却担任率领三军平叛的重任。而导致这一现象出现,一方面是房琯的好做大言和唐肃宗的用人不明,另一方面也是形势所逼,房琯为了巩固个人前程孤注一掷,希望通过平叛重新稳固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和荣宠。

可惜,不是每个书生拜大将都能出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传奇故事结果。

导致房琯这么迫不及待想立下军功的重要外因,是唐肃宗此时听信了对房琯极为不利的消息,为了打消皇帝对自己的负面看法,他必须要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这个对他不利的消息,来自贺兰进明。贺兰进明曾经派遣参军第五琦前往蜀地向玄宗皇帝陈述理财济饷的战时经济政策,得到玄宗皇帝的赏识,被任命为江淮租庸使。唐肃宗即位后,第五琦在面圣时又提出了将江淮租赋采购货物,朔江沿汉,转运军需之策。对于这一战时政策肃宗给予了首肯,房琯此时针对第五琦的个人操守提出了弹劾之策,他认为第五琦为人只知聚敛,易失民心,不可加以重用。房琯的奏对很明显是站在儒家士大夫的道德操守的角度,不能说不对,只是处于平叛的战时机制下,儒家的仁政之说对唐肃宗的军事开支帮不上忙。所以唐肃宗不但没有采纳,反而驳斥道:“军需方急,无财必散,卿欲黜琦,财从何出?”一番话说得房琯无词可对。这件事,贺兰进明听说后,心中多多少少对房琯有了点芥蒂。不久后发生的另一件事,让贺兰进明彻底站到房琯的对立面,成为他军败的重要导火索。

当贺兰进明从北海前来觐见肃宗时,一番奏对让唐肃宗李亨极为赞赏,就打算重用贺兰进明,任命他为岭南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大唐时候地方重要官员往往兼任中央官员,这一任用体制在安史之乱后体现的更为明显。对于肃宗的这一任命,房琯又提出要在御史大夫前加一“摄”字,这样贺兰进明的官职就由岭南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变成了岭南节度使摄御史大夫。不要小看加上这一字变化。兼御史大夫,那是实打实的职务,摄御史大夫,是说临时代理下御史大夫,不算正式官职。这一情况被贺兰进明知晓后,对房琯未免由有芥蒂变成怨恨了。于是等乘入谢肃宗时,力斥房琯大言无当,所会的无非是纸上谈兵,绝非宰相才,一或误用,必蹈晋王衍覆辙。况且房琯为人心怀叵测,当初在太上皇左右时,曾建议将各位王子分封到各道担任地方主要长官,让自己的亲朋故友辅佐各位王爷,这样无论哪位王爷继承大统,房琯都能实现荣辱与共、相互提携的目的。肃宗一直比较关注天下人对自己在灵武即位一事的评价,听闻这番话,对房琯的态度也就有了变化,房琯本是个意气自豪、心气极高的主,怎能受得了这委屈,这才有了拜表陈词,领兵平叛的惨剧。

书接前文,唐肃宗接到房琯败绩的奏报后,原本极为愤怒,打算重重责罚房琯丧师辱国,后来看在李泌求情的份上,这才戒急用忍,宽宥了他的罪责。

丧师军败的大罪过,尚且能轻易原谅,唐肃宗的治国思路值得后世深思。

肃宗正要退朝,忽接到吴郡太守兼采访使李希言的奏报,永王李璘公然起兵造反,要另立中央。肃宗闻听此报吃惊之余,感慨道:李璘乃是朕的幼弟,当初他的母妃郭顺仪去世后,朕见他孤苦可怜,多为照应,也算尽到了兄长情分,奈何今日里要背朕造反?其实从李璘造反这一风波来看,肃宗在灵武未经玄宗同意登基即位,在自己兄弟们心中尚且难以服众,何况他人?这从唐玄宗在蜀中不得已自居太上皇可以看出,从后续唐玄宗犹豫是否还都的顾虑众也能窥见一斑。

这个时候面对永王的扯旗起兵,肃宗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以德服弟了,或许自己的老爹还有些威慑力,处出于亲情的角度,李璘也不敢过于放肆吧?于是立即上奏给自己老爹玄宗皇帝,希望他管管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别再胡闹,早点回到蜀地,可以既往不咎。唐玄宗看到两个儿子闹成这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了!一旦成为太上皇,这皇位还真就成为群雄逐鹿的待宰羔羊了?可是儿子是皇帝,已经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得下令让李璘别胡闹早点回到蜀地。

对于李璘来说,既然下定决心起兵造反,即使是自己父亲、现在的太上皇出面也不好使,开弓哪有回头箭?何况在李璘看来自己的胜算不小,如果指挥调度得当,说不定会成为宣武门事件后的又一成功夺权案例。

李璘的底气,来自于此时他所处的位置。

当初唐玄宗将儿子们分封到各道担任主要领导时,李璘被任命到江陵,谏议大夫高适,曾谏阻玄宗不要分封各王,对于高适的进谏,玄宗皇帝有自己的考虑,经过安史之乱的惨痛教训,唐玄宗对地方各位将领心有余悸,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出镇各道总比骄兵悍将更值得放心,所以并未听进去高适的劝谏。或许在玄宗心里即使出现七国之乱,那也只是李唐家事,胜似让外人割据江山要好。从这个角度看,李唐王朝后期出现藩镇割据,而中央王朝只能无可奈何地一再姑息,与并无强有力的军事力量支援,也有一定关系。可是历史的演进有哪里是顺着一个人的思路而发展?

单说这永王李璘被封有山南东道(今湖北地区)、岭南道(广东)、黔中道(大抵在今贵州)、江南西道(大抵在今江西),总部在今湖北江陵,占有四道之地,隋唐之时,长江、淮河是重要的运输枢纽,经此四道的物资不计其数,是以这四道在其时算得上是物阜民丰。李璘大权在握,就有了自己称帝的想法,李璘之子李瑒,性格勇武,对自己父亲的心事颇为了解,也就不断劝进,希望早日实现一统天下的夙愿。在李璘父子看来,即使不能统一全域,得有半壁江南,也强似东晋故事。于是不断招兵买马,又任用私党薛镠等人作为参谋,季广琛等为将军,分兵袭击吴郡及广陵。

这样永王李璘之乱至此正式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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