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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与十国》第62篇:弑君犯上,杀昭宗立新帝

天佑元年(904年)正月二十一日,以防备李茂贞、杨崇本的名义朱温派牙将寇彦卿上书一封,要求昭宗迁都洛阳。昭宗其实心里很清楚朱温想干什么,当然不可能同意,但是又不能明摆着拒绝,所以昭宗选择了保持沉默。

昭宗用沉默的方式表明了自己拒绝迁都的立场,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当时的宰辅裴枢曾经是汴州宣谕使,同朱温关系紧密,这时候他就讲话了,怎么的朱大帅的话都敢不听了?还不等昭宗说话,裴枢便于第二日联合朱友谅一通逼迫京城百姓上路,一点面子没有留给昭宗。

近年来长安虽然屡遭战乱,但人口仍然有数十万之多,此时这数十万人在朱温如狼似虎的鹰犬驱赶下温顺如绵羊,携幼扶老步履阑珊凄凄惨惨的向洛阳出发,一路上哀嚎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几乎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声朱温的不是,只能转而求其次对崔胤破口大骂,言称崔胤引狼入室,几乎要倾覆大唐社稷,至使百姓流离失所。

即使是这样的言论在前往洛阳的途中也是决计不允的,朱友谅一路上派出爪牙明察暗访,只要有人敢发出类似这样不满的响动,立刻拉出来严惩不贷。

二十六日,昭宗无奈,长安城已经人去楼空,天子之名形同虚设,他的发声甚至还不如一农家老汉在自家喝骂来的有用。没有办法,昭宗只能带着皇后,嫔妃、诸王及朝中百官黯然上路。

两日后,昭宗车驾来到华州,沿途百姓夹道相迎,山呼万岁,昭宗面对此情此景泪如泉涌对百姓们说道:“不要再叫万岁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皇帝了!”

当天晚上,昭宗夜宿华州兴德宫,他眼中含泪对侍臣说道:“朕以前听人唱过这样一首歌:'纥千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

“朕此番东去洛阳,也不知此生还能不能活着回长安祭拜祖庙了!”昭宗言罢失声痛哭,左右侍者都不忍再看,纷纷扭过脸去个个都是泪流满面。

长安,昭宗前脚刚走,朱温的鹰犬们便开始了拆迁大计,长安的宫殿、官衙、民宅无一幸免,拆下来的材料车拉船载统统将被运往洛阳,偌大的长安城得拆多少东西,人力根本不够用!拆下来的木料干脆就直接做成了木筏,让其顺流而下飘向洛阳。自此之后,中国历史上最耀眼的明珠,盛世长安便化为了一滩废墟,从此再于京都无缘。

时年二月,昭宗的车驾来到了陕州,彼时洛阳宫室尚未完工,朱温下令命昭宗于此暂住,昭宗也乐得如此。

当时朱温正在河中,离陕州并不远,于是赶来觐见,昭宗便在行宫设宴招待朱温,随后又请朱温入内室去见何皇后,何皇后哭着对朱温说:“今后皇上和我,就全靠朱大帅了!”此后朱温便经常出入行宫,但是具体干了什么不太清楚。

三月二十日,昭宗被迫将禁军兵权交于朱温,并任命朱温为兼判左右神策军及六军诸卫事,朱温很高兴,在华州的私宅设席宴请昭宗。

要知道朱温的这个行为是极其违反伦常的,当年的孔夫子在听到晋文公邀请周天子时曾说:“以臣召君,不可从训。”但眼下昭宗和朱温的关系混乱,昭宗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保命要紧啊!只能从命前往。

这之后朱温为了能将昭宗尽快迁往东都洛阳,打算亲自上阵监督催促洛阳的宫殿修缮,临行前,昭宗设宴为其送行,朱温欣然而亡,就在酒宴即将结束的时候,昭宗又起身将朱温和韩建单独留下饮酒,随后何皇后亲自斟了一杯酒敬与朱温,朱温想也不想接过来就喝。

就在此时,晋国夫人可澄趴在昭宗耳边说了句话,就是这个举动让韩建心生警惕,暗中踩了朱温一脚,朱温猛然警醒,生了足足一头冷汗,他是生怕酒里有毒,于是说自己已经醉了,告辞离开。

至于这杯酒到底有没有毒,在朱温走出行宫大门之后就没人知道了,但从这之后朱温对昭宗便有了防范之心,控制的更加严密。而对于韩建则有所感激,更是奏请昭宗命韩建为佑国军节度使。

朱温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让昭宗感到害怕,在朱温离开后昭宗亲自手书密诏于绢上,派密使分别前往西川、淮南、河东,向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人告急,宣召他们起兵勤王,但很可惜反响平平。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四月,洛阳的宫室修建完毕,朱温表示皇帝老儿麻溜上路,昭宗知道一进洛阳,他就等于羊入虎口,老鳖入瓮,想跑都没招。

于是昭宗就命司天监的王墀(chi同迟)上奏说:“星象有变,不利东行”,以此作为借口留在陕州,朱温接连上奏,但昭宗是死活不走,又派人去了洛阳找朱温,说皇后刚产一子,身子虚弱,这东去洛阳长途跋涉的不合适!还是等十月份皇后修养过来再说吧!

朱温当然知道这就是昭宗的缓兵之计,所以坚决不同意,并付诸于行动,他派出了牙将寇彦章前去陕州逼迫昭宗上路,还下达了死命令,要寇彦章见到昭宗就让他麻溜起驾,敢不走就和朱友谅一起强行带走。

寇彦章到了陕州之后,对朱温的命令予以执行,武装胁迫昭宗上路,昭宗也没办法呀,手上也没什么能打的家伙,只能乖乖就范。

天佑元年(904)四月初八,昭宗车驾来到了洛阳外的新安县,朱温亲自赶来迎接,但这次可不像上次陕州那样有老百姓夹道欢迎,反倒有一道由医官许昭远告发司天监王墀、医官阎佑之、内都知韦周、晋国夫人可澄等人意欲加害朱温的奏章,这几个人都是昭宗的心腹,但昭宗有啥办法呢?只能眼睁睁看着朱温将他们统统处死。

昭宗一直的委曲求全并没能削减朱温半分的篡位之心,为了更进一步的铺垫登基大业,他又开始了大清洗活动。

早在崔胤死后,朝廷禁军就被全部遣散,朝廷上下也都换上了朱温的小弟,此时的昭宗可谓是光杆一根赤条条,外无可用之将,内无倚重之人,身边就跟着百十来个侍奉玩乐、扫洒的园内小黄门。

但就即使是这百十来号人朱温仍然不肯放过,他现在军中挑选了二百多个和这些小黄门面貌相似的士卒,然后趁着昭宗一个不注意,就将这些人统统抓走用绳子勒死,随后在让这些挑选出来的士卒冒充顶替,刚开始昭宗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已经通通都是朱温的爪牙了,过了很长时间才发现,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四月初十,昭宗正式进入洛阳,并在新建的宫殿内接受百官朝拜,次日改天复四年为天佑元年,大赦天下。

数日后,颁布敕令:宫内诸司除宣徽两院等九使外,全部废除,同时停止内宫夫人领管诸司职事,将宫中一切职务都交给朱温的心腹,任命蒋玄晖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使,王殷为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张廷范为金吾将军兼街防使,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朱友恭与氏叔琮为左、右龙武统军。

至此昭宗手中从里到外全部都是朱温的人,他的命运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更改的可能性了,只能认命。

朱温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觉得是时候干掉昭宗了,万事俱备啊,于是就准备动手,正好这时候李茂贞、杨崇本、王建这些人接到了昭宗在陕州发出的诏书,决定兴兵勤王,在关中有所行动。

这正好给朱温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这是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呀!

于是朱温抓住这个机会于当年七月亲自率军西征,在部队进发到关中后,朱温马上派出了判官李振返回洛阳,密令他的亲信蒋玄晖、朱友恭、氏叔琮等人,要他们找机会给昭宗来一个突然死亡。

判官李振返回洛阳后如实将朱温的命令告知三人,并要求他们立刻执行,要知道弑君这种事儿在那时候是很犯忌讳的,弑君者必将青史留名,遗臭万年!

朱友恭、氏叔琮都是统兵大将根本不愿意做这种事儿,俩人都表示推辞,最终还是蒋玄晖一锤定音:“不就是要他死么,拿刀把他砍死不就完了么?

蒋玄晖这人是个能干的,言出必践!八月十一日晚,昭宗正在何皇后宫中准备休息,蒋玄晖就带着龙武牙官史太等百余人求见,称前线有紧急军情要上奏给昭宗,开门的人是后宫夫人裴贞,刚开口问了一句:“不是有急事儿么,你带兵干啥?”

不成想史太一刀便了结了裴贞性命,这是昭仪李渐荣起夜,看一院子士卒一个个凶神恶煞,便知大事不好,慌乱大叫:“要杀杀我,不要伤害皇上!

昭宗这时候正借酒浇愁呢,听到外头吵吵嚷嚷一下子就清醒了,着急忙慌起身就奔外头跑,刚好赶上史太提刀赶来,昭宗面无血色,绕着柱子一顿操作,当真是好走位,史太愣是没砍着,随后李渐荣扑过来救驾,被史太这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一刀劈死,昭宗顿时瘫软在地抱头大哭,史太抓住机会上前就是一刀,昭宗立时气绝。

听到寝宫内的响动何皇后披头散发光着脚跑出来,正好遇上蒋玄晖,皇后直接跪倒在地抱着蒋玄晖的大腿苦苦哀求,当真是凄惨无比。

蒋玄晖可能是觉得何皇后还有利用价值,看史太这个手黑的又作势欲杀,赶紧叫他住手,随后屏退左右,亲自扶何皇后进入寝宫,至于发生了什么咱也不知道。

总之昭宗就这么死了,这一年昭宗三十八岁,满打满算在位十六年,就事而论,昭宗在晚唐这些皇帝里头,也算是拔尖的了,起码他还有理想,还付出了行动,虽然没什么作为,但也不全怪他,大唐在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就已经被父辈们糟践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昭宗纵然有心重振祖宗社稷,但也无力回天了。

况且昭宗也不是那种几百年一遇的雄主圣主,没有金手指,更没有能扭转乾坤的手腕,加上年纪尚轻做起事儿来往往操之过急,身边可用之人不是奸佞就是小人,更多地是无能之人。这在这个雄杰辈出的时代根本不够看,所以昭宗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这样了。

话说回来,蒋玄晖带人杀了昭宗后,于次日便矫诏诈称李渐荣、裴贞等人密谋叛乱,杀死昭宗,现在已经被处决。奉何皇后懿旨立辉王李祚为帝,改名李柷(多音,zhu或chu)并代理军国事务。

八月十五日,十三岁的太子李柷在昭宗灵前继位,史称昭宣帝,尊何皇后为皇太后。

关中的朱温听到这则消息后,满意非常,自从出兵以来,李茂贞等人就被吓破了胆儿,麻溜撤退了,朱温心心念念全部都是朝中大事儿,也无心杀敌,因此两军在数月之内都未曾刀兵相见,但朱温一直没有撤军,直到当年十月,朱温正式接到了昭宗的死讯,这才放心,率军昼夜兼程仅仅两天就赶回了洛阳。

不得不说啊,朱温这货就是那种天赋型人才,那个演技讲真的就算他活在今天,多少也是个影帝。

你说这昭宗虽然不是你杀的吧,多少也是你授意的,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吧?但是朱温并没有,他充分的发挥了他的天赋,他穿了一身素服来到朝堂之上,一下飞扑到昭宗的灵柩前痛哭流涕,哭的是梨花带雨手舞足蹈,十二分的演技统统施展而出,朱温扎实的基本功和宗师级别的表演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观众!

紧接着朱温有趣拜见了昭宣宗,又来了一番表演,朱温表示昭宗被害这件事儿他并不知情,随后朱温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要彻查此事,为昭宗报仇伸冤。

当时的昭宣宗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哪知道杀害昭宗的正主就在他眼巴前,胸脯拍了震天响还扬言彻查。总之这一番操作让昭宣宗感动的一塌糊涂,对着朱温哭诉不止。

朱温离开之后找到了蒋玄晖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在听到朱有恭和氏叔琮在接到命令后居然有所动摇,心里一股子邪火就上来了。

正想着找替罪羊呢!这不就送上门了?

于是朱有恭和氏叔琮成功的被朱温惦记上了,但是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呀,哪能说杀就杀。像朱有恭,原名李彦威,从小就跟着朱温,被收为养子,其后多年来一直都跟着朱温南征北战是东挡西杀,不说是战功累累吧,那也是军功彪炳。至于氏叔宗那更不是一般人,汴军两次围攻晋阳氏叔宗都是主帅,就连朱温自己都说:“杀蕃贼,破太原,非氏老不可!

虽然朱温非常想弄死这俩人来脱罪,但是又实在是张不开这嘴,于是就跑去问李振:“你说我怎么处置这俩人呢?”

李振很明白朱温在想什么,于是就给他掉了一地的书袋子,说什么当年魏主曹髦率左右攻司马昭,太子舍人成济因此刺杀曹髦,司马昭为了堵上天下悠悠众口,最终杀掉了成济。

朱温听完确实高兴,但是又不能这么快就表现出来,仍然不肯答应,于是李振再一次劝说道:“梁王欲成就大事,非此不足以取信于天下。”

朱温一看,呦呵,这李振比他自己还心急,正好顺坡下驴,假装十分为难的对李振说:“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办吧。”

于是李振借口左、右龙武军有人在洛阳街道上抢米,一份奏折上奏朝廷,这二人就分别被贬为了崔、白二州司户,不久之后朱温就将二人赐死。

可惜啊,皇权之下皆蝼蚁,可怜这两个在汴军之中军功彪炳战功卓越的大将,最终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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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更新不稳定,海涵啊,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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