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抵达洛阳，离前燕已经不远，便用重金收买了慕容垂的亲信，让他假冒慕容垂的使者，带着那把刀去见慕容令说：“我们父子为逃命来到秦国，可是王猛却仇视我们，不断地进谗言；秦王表面上虽然对我们不错，真实用心也很难揣测。大丈夫逃死而难免一死，不是惹人耻笑么？听说故国朝廷已经开始悔悟，皇上与太后也互相埋怨。所以我决定返回故国，并且已经出发。你也赶快找机会返回吧。”慕容令半信半疑，犹豫了一整天，终于率领旧有部属，诈称打猎，逃归了前燕阵营。王猛正中下怀，立即向苻坚奏报：慕容令叛逃。长安城里的慕容垂闻讯，大为恐惧，只得率领家属，再度逃亡。逃到蓝田时追兵赶到，一个也没能逃脱，又被押回了长安。没想到苻坚不但不怪罪，还安慰他说：“你因为与故国朝廷失和而来投奔朕，令郎却不忘根本，怀念故国。人各有志，不应该过多地责备。况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你又何必如此害怕呢？只可惜燕国即将灭亡，令郎又白白地送进虎口罢了。”不但恢复了他的官职与爵位，还“恩待如初” （《晋书·慕容垂载记》）。而慕容令在故国前燕享受的“待遇”却不同了，因为慕容令“叛而复还”，而且其父慕容垂又受到苻秦的厚待，慕容暐认为他是回来当间谍或者行反间计的，将他流放到沙城。那邺都与龙城直线距离一千六百里，而沙城又在龙城东北六百里。慕容令知道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就在被放逐的沙城兵将中密谋起事，并准备进攻龙城。谁知他的亲兄弟、没有跟父亲逃往前秦的慕容麟又向龙城守将告密。注定要失败的慕容令终于被沙城守将杀死。
慕容令（？～370年）
慕容垂建立后燕、做了皇帝后，立小段氏为皇后，立慕容宝为皇太子，封儿子慕容农为辽西王，慕容麟为赵王，慕容隆为高阳王。不过，无论《晋书》还是《通鉴》，对这位段皇后的记载前后都有不同之处：前面说她是为夫而死的段氏之妹，即段末柸的次女；后面又说她是光禄大夫段仪的女儿，而段仪则是慕容宝的舅舅。照前一种说法，她应是慕容宝的姨母；照后一种说法，她只能是慕容宝的表姐——当然，照名份来说，无论姨母还是表姐，既然嫁给了乃父，就应该是后母。她字元妃，替慕容垂生下儿子慕容朗与慕容鉴；她还有个妹妹字季妃，嫁给慕容垂的弟弟、范阳王慕容德。慕容垂立慕容宝为皇太子时，段元妃劝道：“太子温文尔雅而又优柔寡断，放在太平之世可以是个仁明的君主，处于危难之世则不是个济世雄杰，陛下把大业托附给他，国运未必能够昌盛吧？辽西王慕容农与高阳王慕容隆是陛下儿子中贤明的，应该选一个立为太子。赵王慕容麟奸诈负气，常常有轻侮太子的心理，陛下一旦辞世，一定会有灾难出现。陛下可要细细考虑啊！”
段元妃（？~396年）
段元妃没有想到的是，颇有心机的慕容宝早已挖空心思结交慕容垂最亲近的左右侍从，那些侍从们都对慕容宝赞不绝口，因此慕容垂也认为这个儿子很出色，便挖苦段元妃道：“你是要我当晋献公么？”晋献公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君主，因为宠爱小妾骊姬，听信她的谗言，逼死太子申生，改立骊姬的儿子奚齐为太子。晋献公废长立幼、废嫡立庶的结果是，他本人死后不久，晋国就发生了长达20年的内乱，骊姬与奚齐也都在内乱中被杀。段元妃流着眼泪退出后，对妹妹段季妃说：“太子不贤惠，文武大臣都知道，皇上却把我比作骊姬。皇上过世后，太子一定会使社稷覆亡。”这些话后来传到慕容宝与慕容麟的耳中，他们都恨透了这位段皇后。等慕容垂一死，慕容宝登基，就派慕容麟去对段元妃说：“你常说皇上不能够继承大业，如今究竟如何？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赶快自裁，免得连累段氏一门！”段元妃愤怒地说：“你们弟兄二人竟然逼死继母、逼死皇太后，怎么能保得住社稷？我哪里会舍不下这条命，只是痛惜国家即将灭亡罢了！”说完就自杀了。
慕容垂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尸骨未寒，被自己看好的儿子就逼死了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妻子。慕容垂还有一个没留下姓氏的妻子，生下儿子慕容麟。由于慕容麟屡屡出卖父兄，慕容令就死在他的手上，慕容垂一怒之下便杀掉了慕容麟可怜的母亲；而对于慕容麟，他舍不得像慕容马奴那样杀掉，只是不准其住在家里。他的这个宝贝儿子，后来是由亲弟弟慕容德——即慕容麟的亲叔父代为杀掉的。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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