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
孝武帝把宇文泰当作救命稻草,但宇文泰无非另一个枭雄而已。
1
宇文泰是北周的奠基人。
虽然他生前未称帝,但已牢牢掌控了西魏权力,西魏的各个皇帝只是傀儡而已。
北周是中华历史上一个重要的王朝,虽然持续时间只有二十多年,但北周是隋帝国的根基,隋是唐帝国的根基。
北魏、西魏、北周、隋、唐,这一条主线,是中华第二帝国的主脉络。
从皇族血统来说,隋朝的杨氏皇族,唐朝的李氏皇族,都发迹于西魏-北周朝。
杨坚之父杨忠,是西魏十二大将军之一。
李渊的祖父李虎,是西魏八柱国之一。
杨坚之妻与李渊之母,是一对独孤氏亲姐妹,独孤信之女,独孤信也是西魏八柱国之一。
李渊与杨广是表兄弟。
按陈寅恪先生的研究,归纳出一个“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北周、隋、唐三代的掌权阶层,很多出自这一集团。
这一集团在西魏-北周掌握核心权力,但隋唐时期分崩离析了。
因此陈寅恪先生关于“关中本位政策”等学术成果,在隋唐之后的时期,其实倒并不适用。
但陈寅恪先生对这一时期历史的总结,阐述第二帝国之精神特质,则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取塞外野蛮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颓废之躯,旧染既除,新机重启,扩大恢张,遂能别创空前之世局。
——《金明馆丛稿二编》
我们之前详细介绍了北魏孝文帝改革,北魏从蛮荒走向文明。
北魏之后是北周,北周继承了北魏的精神和制度成果。
最后是胡汉彻底交融的隋,以及集大成的唐。
2
宇文部是鲜卑族的重要一支,宇文泰家族居于武川镇,属于北魏后期起义的“六镇”之列。
六镇起义时,宇文泰家族也参与了起义队伍。
宇文泰的父亲、大哥、二哥阵亡,宇文泰和三哥幸免于难。
宇文家族虽然损兵折将,但从此登上历史舞台。
宇文泰兄弟二人辗转于各路军阀之间,最后加入尔朱荣的阵营。
从这点看,宇文泰与高欢的发迹之路,几乎一模一样。
但加入尔朱荣麾下后,宇文泰没有高欢那么好命。
高欢得到了尔朱荣的赏识,宇文泰兄弟则被猜忌。
三哥被尔朱荣诛杀,宇文泰投奔贺拔岳,才免于被迫害。
这位贺拔岳才真正是宇文泰的命中贵人。
贺拔岳是敕勒族,也是北方少数族裔。
但贺拔家的汉化程度要高于宇文家,贺拔岳与宇文泰的父亲交好。
六镇起义后,贺拔岳投奔尔朱荣,参与平定葛荣之战,受到器重。
当时在尔朱荣帐下,贺拔岳和高欢算是势均力敌的政敌。
宇文泰那时还是年轻的小字辈,因为贺拔岳与宇文泰的父亲交好,所以收留了宇文泰。
关中骚动时,尔朱荣派尔朱天光为主帅,贺拔岳、侯莫陈悦为副帅,平定关中。
在平定关中之战中,贺拔岳立有头功,他帐下的一群小兄弟,宇文泰、李虎、侯莫陈崇、赵贵、于谨等,跟着他出生入死。
这批人就是将来西魏、北周的核心班底,上述五人都位列西魏八柱国。
因此贺拔岳也可以称为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第一代领导人。
到了高欢击败尔朱氏,总揽北魏大权后,镇守关中的贺拔岳、镇守荆州的贺拔胜兄弟,就成为高欢最大的制衡者。
孝武帝元修虽然身为傀儡,但还是敏锐发觉了这个时机。
于是密信联络贺拔岳,希望他能够牵制高欢之权势。
贺拔岳收到皇帝密信,便派遣宇文泰赴关东。
宇文泰回到贺拔岳身边后,说高欢终将起篡位之心,劝贺拔岳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起兵勤王。
应该说,宇文泰对形势的判断,是十分精准的。
公元533年,孝武帝刺破胸口,以鲜血为誓,密令贺拔岳翦除权臣高欢。
贺拔岳在关中威望很高,所以各地军头及少数民族酋长都响应他。
但高欢老谋深算,直接策反了侯莫陈悦,让他暗算贺拔岳。
贺拔岳一世枭雄,但忽视了这个曾经的战友,结果遭暗算身亡。
贺拔岳一死,关中群龙无首,这时宇文泰得到了贺拔岳部下的一致推戴,宇文泰接管了贺拔岳的政治军事遗产。
宇文泰率军击败了侯莫陈悦,进驻长安,稳定了关中局势。
孝武帝元修也立即下诏,以宇文泰为大都督,统领贺拔岳的全部人马,希望将宇文泰作为平衡高欢的政治工具,。
3
孝武帝不堪高欢的欺压,带领宗室大臣,准备逃亡关中。
宇文泰也抓住时机,迎接孝武帝至长安,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孝武帝天真了,他以为逃离了高欢的魔爪,就能拥有自主的人生。
实际上,宇文泰和高欢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乱世枭雄,都是将皇帝看作手中的棋子而已。
当孝武帝在高欢控制之下,宇文泰愿意秘密联结孝武帝,不过是与高欢争霸时的策略。
等到真把孝武帝接到身边,宇文泰马上换了另一幅嘴脸。
尤其是两个月后,高欢拥立元善见为皇帝,将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
孝武帝还想要在长安谋求权力,这时宇文泰露出獠牙,毒杀孝武帝元修,改立元宝炬为帝。
西魏文帝元宝炬,他登基时已经二十九岁了。
元宝炬一生没什么作为,但他在西魏做了十六年傀儡皇帝,能和宇文泰始终和平共处。
宇文泰之所以选中已经成年的元宝炬,肯定也和元宝炬生性温顺,便于控制有关。
高欢所立的元善见,只有十一岁,很明显是立幼主便于专权。
宇文泰反其道而行之,立成年的元宝炬,似乎更有谦退之态,在当时也可以收拢更多对北魏有感情之人的人心。
元宝炬垂拱而治,大权完全托付给宇文泰,自己则一生未受到猜忌,在位十六年,得以善终。
但看似平静的生活,也饱含心酸之处。
元宝炬的皇后是乙弗氏,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乙弗皇后也深知自身处境,衣食节俭,仁恕而不嫉妒。
皇帝皇后地位尊贵,实则寄人篱下,二人颇能相濡以沫。
但当时柔然强盛,宇文泰为结好柔然,就让元宝炬娶柔然可汗阿那瑰之女为皇后。
元宝炬无奈,废黜乙弗皇后,另取柔然公主郁久闾皇后。
郁久闾氏虽然年轻,但十分悍妒,逼迫皇帝将乙弗氏迁出京城。
元宝炬与乙弗氏感情深厚,虽无力阻挡妻子远迁,但仍密令她养发,有朝一日还能相见。
但没过两年,柔然仍大举入侵,元宝炬被群下所逼,忍痛赐死了乙弗氏,以讨好柔然。
虽然谁逼迫的元宝炬史书未明写,但当权的宇文泰,必然是知情,甚至是主使之人。
在权臣眼中,皇帝皇后不过是棋子而已,何谈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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