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但变革思潮引起新文化运动风起云涌,这是继春秋战国之后,中国文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又一个异常繁荣阶段,大批文学、思想、学术领域人物层出不穷。
闻一多(1899年—1946年),本名闻家骅,字友三,生于湖北浠水,中国现代诗人、学者、民主战士。大家最熟知的就是那首闻一多青年时期留美,为澳门被殖民,期盼回归所写的《七子之歌·澳门》。
闻一多先生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魂灵……”
这首由闻一多作词,李海鹰作曲,1999年澳门回归时,由澳门小朋友容韵琳,带着浓厚澳门乡音领唱的《七子之歌·澳门》曾风靡一时,可惜闻一多先生当时已离开我们五十三年了。
《七子之歌》是1925年3月,闻一多在美国留学期间创作的组诗作品。诗人用拟人化的手法,把中国的澳门、香港、台湾、威海卫、广州湾、九龙岛、旅顺和大连等七个被割让、租借的地方,比做祖国母亲被夺走的七个孩子,让他们来倾诉“失养于祖国、受虐于异类”的悲哀之情,“以抒其孤苦亡告,眷怀祖国之哀忱”,从而让民众从漠然中警醒,振兴中华,收复失地。
其中,《七子之歌·澳门》是该组诗的首篇。1998年初,电视纪录片《澳门岁月》的总编导李凯在翻阅闻一多诗集时,决定把它作为纪录片的主题曲。
来自广东的作曲家李海鹰为其谱曲时,一遍遍地吟诵闻一多的诗句,深受感动,于是将潮汕民歌的特色融入其中,并从配乐上有意贴近闻一多生活的年代。使这首歌朗朗上口,易于传唱,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时,这首歌又做为回归的主题曲进入大众的眼帘,从而被大家所熟知。
一 被国民党特务暗杀身亡
1946年2月10日晨,国民党特务制造了重庆“较场口血案”,目的是为了破坏国共两党政治协商决议、坚持独裁内战,郭沫若、马寅初、李公朴等各界人士60余人被打伤。
面对险恶环境,民主同盟的早期领导者李公朴高呼:“为了民主,我已准备好了,两只脚跨出门,就不准备再进门了。'
李公朴先生
1946年6月底,从重庆来到昆明的李公朴在昆明发起万人签名运动,反对国民党发动内战,要求和平。南京国民政府密令昆明警备司令部采取强力措施进行镇压。
7月11日晚七时,刚刚走出电影院演讲现场的民主斗士李公朴(1902—1946年),在昆明街头遭到国民党特务枪击身亡。
闻一多与李公朴
7月15日,闻一多不顾众人的反对(他也上了国民党暗杀名单),在李公朴追悼会上,发表了著名的《最后一次讲演》,他慷慨陈词:
“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历史赋予昆明的任务是争取民主和平,我们昆明的青年必须完成这任务!”
影视剧剧照
“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的精神!我们随时像李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
“今天,在这里有特务没有?你们站出来,你是个好汉的话,有理由站出来讲!你们杀死了李公朴,会有千万个李公朴站起来。民主是杀不死的!”
就在当天晚上,四十七岁的闻一多到民主周刊社主持记者招待会,招待会结束后,儿子闻立鹤接父亲回家,即将到家门口时,早已潜伏的特务开枪射击,闻一多先生身中数枪,以身殉国。他的儿子也身受重伤,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二 优秀的青年才俊
1899年11月24日,闻一多出生于湖北黄冈浠水县闻家铺的一个书香门第。也许是黄冈人善于考试,加之闻一多小时候就聪明过人,1904年,5岁就进入私塾读书。转年6岁上小学,由父亲教导读《汉书》。
1910年,闻一多来到武昌,进入两湖师范附属高等小学。其间,阅读了中国古代诗集、诗话、史书等。1912年,13岁的闻一多,以湖北省备取第一名的成绩考上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到了北京复试,又获正取第二名。
1913年2月,清华学校开学时,闻一多被编入预备学校甲班学习。由于他从小对看戏、绘画兴趣浓厚,在学习期间非常活跃,既担任《清华周刊》编辑;又演话剧;还发表了系列读书笔记和论文。
青年闻一多
“五四”运动前后,闻一多受新思潮的激励,阅读了许多社会科学书刊,越来越关心国家的前途命运。他积极参加学生运动,被选为清华学生代表,出席了在上海召开的全国学生联合会。
1919年5月4日,因为中国在巴黎和会上的失败,北京城内爱国学生数千人集会游行,火烧了曹汝霖宅第,痛殴驻日公使章宗祥,后来警察抓走了一批学生。清华园因在郊外,闻一多不知道城里的情况,晚上才从进城返校同学那里知道白天的消息,他异常气愤,挥笔抄下了岳飞的《满江红》,抒发了他驱逐外寇,收复河山的意志。
1920年7月,闻一多出于饱满的政治热情,开始了新诗的写作,编成诗集《古瓦集》《真我集》。 1921年6月,清华学校公布了赴美留学名单,闻一多在列,他打算到芝加哥美术学院学习。
三 留学国外 艺术救国
1922年春,23岁的闻一多在清华学业期满毕业,在清华园一待就是十年。
留美前夕,他回到湖北浠水家乡,奉父母之命,与姨表妹高孝贞结婚(早在1912年,闻一多刚考上清华时,父母就为他和当时才九岁的姨表妹订下了娃娃亲。完婚后,两人十分恩爱,高孝贞还进入武昌女子职业学校读书,与丈夫相知相得,他们共育有四男四女)。
婚后不久,闻一多就告别了家乡和亲人,怀着艺术救国的理想,远渡重洋开始了留学生活。
1922年9月,闻一多进入芝加哥美术学院学习西洋油画,他学习很努力,经常受到老师的赞扬。但由于学校华人学生不多,远离祖国亲人的闻一多经常感到孤寂、苦闷,加上昔日同窗好友梁实秋来信邀请,一年后,他来到了美国中西部的科罗拉多大学美术系学习美术绘画。
当时闻一多的本名叫闻亦多,后曾改用闻多,同学们都开玩笑地叫他“Widow”(在英文中的意思是“寡妇”),导致闻一多很苦恼,梁实秋便建议他改名为“一多”,这样听起来顺耳多了。
在这里, 闻一多的兴趣,更多的还是在诗歌方面。于是他还攻读文学,尤其是英文诗、近代诗。他写出了《太阳吟》《忆菊》等名篇。这个时期是他一生诗歌创作最高产的时期。
1923年9月,闻一多出版第一本新诗集《红烛》(共103首诗),该诗集将反帝爱国的主题和唯美亮丽的形式结合在一起,诗集气势恢宏、语言豪放,明显受到美国新诗的影响。
在科大读了一年后,由于清华校友先后赴美,且聚于纽约,他又转学到了纽约艺术学院。
留学美国的闻一多
闻一多曾经受过“五四”爱国运动的洗礼,留学以后,他更加认清了旧中国被压迫、被奴役的黑暗现实,下决心要改造旧中国。由于他长期以来接受的都是美式的教育,过着书斋生活,对于如何拯救中国,他认为应当走“艺术救国”的路子。
艺术救国,实质上是一种西方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它与教育救国、科学救国等同出一辙,反映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渴望改变中国黑暗现实的迫切心情。然而这条路注定是行不通的。当时坚持沿着这条路摸索下去的闻一多,势必在政治上使自己误入歧途。于是他信仰国家主义,参加新月诗派,追求艺术“唯美”。
1924年,闻一多、罗隆基、潘光旦等29名中国留学生在美国波士顿成立了“大江学会”。这个学会以提倡和推崇国家主义为宗旨,闻一多是其中的重要骨干。他积极工作,发展会员,壮大组织,筹办刊物,扩大影响,决心从文化入手来复兴祖国。
1925年初,在留学生活未满三年之时,闻一多毅然决定提前结束留美,迫不及待地要回国去拯救多灾多难的祖国,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闻一多于回国前夕的1925年3月,在纽约创作了组诗《七子之歌》。
他常说:“诗人主要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这一信条也成了他一生的追求。
(未完待续)
附:《七子之歌》全文:
序:邶有七子之母不安其室。七子自怨自艾,冀以回其母心。诗人作《凯风》以愍之。吾国自《尼布楚条约》迄旅大之租让,先后丧失之土地,失养于祖国,受虐于异类,臆其悲哀之情,盖有甚于《凯风》之七子,因择其中与中华关系最亲切者七地,为作歌各一章,以抒其孤苦亡告,眷怀祖国之哀忱,亦以励国人之奋斗云尔。国疆崩丧,积日既久,国人视之漠然。不见夫法兰西之Alsace—Lorraine耶?“精诚所至,金石能开。”诚如斯,中华“七子”之归来其在旦夕乎!
澳门
你可知“妈港”不是我的真名姓?
我离开你的襁褓太久了,母亲!
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
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那三百年来梦寐不忘的生母啊!
请叫儿的乳名,
叫我一声“澳门”!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香港
我好比凤阙阶前守夜的黄豹,
母亲呀,我身份虽微,地位险要。
如今狞恶的海狮扑在我身上,
啖着我的骨肉,咽着我的脂膏;
母亲呀,我哭泣号啕,呼你不应。
母亲呀,快让我躲入你的怀抱!
台湾
我们是东海捧出的珍珠一串,
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湾。
我胸中还氤氲着郑氏的英魂,
精忠的赤血点染了我的家传。
母亲,酷炎的夏日要晒死我了,
赐我个号令,我还能背水一战。
威海卫
再让我看守着中华最古老的海,
这边岸上原有圣人的丘陵在。
母亲,莫忘了我是防海的健将,
我有一座刘公岛作我的盾牌。
快救我回来呀,时期已经到了。
我背后葬的尽是圣人的遗骸!
广州湾
东海和硇州是我的一双管钥,
我是神州后门上的一把铁锁。
你为什么把我借给一个盗贼?
母亲呀,你千万不该抛弃了我!
母亲,让我快回到你的膝前来,
我要紧紧地拥抱着你的脚踝。
笔者注:广州湾不是广州,是现在的湛江港。
七子被割让时间表
九龙岛
我的胞兄香港在诉他的苦痛,
母亲呀,可记得你的幼女九龙?
自从我下嫁给那镇海的魔王,
我何曾有一天不在泪涛汹涌!
母亲,我天天数着归宁的吉日,
我只怕希望要变作一场空梦。
旅顺、大连
我们是旅顺、大连,孪生的兄弟。
我们的命运应该如何地比拟?
两个强邻将我来回地蹴蹋,
我们是暴徒脚下的两团烂泥。
母亲,归期到了,快领我们回来。
你不知道儿们如何的想念你!
母亲!我们要回来,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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