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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人物志:新疆回队

1912年1月7日,伊犁革命党人起义宣布独立,一时全省震动人心汹汹,新疆清军受巡抚袁大化之命前往镇压,迪化一带兵力空虚。新疆提法使兼镇迪道杨增新眼见满清覆灭在际,遂向新疆巡抚袁大化自请募兵守卫迪化等地,吸收迪化24寺坊青壮回民组军5营,营长分别由马福兴 、马致和 、马福明 、李寿福、李福兴担任,营、连军官大多都是回教大小头目,实际作战以马福兴为总指挥。原来马福兴早年中过武举,被云南提督马福录选为低阶军官,1900年慈禧、光绪西逃,马福兴随军勤王护驾因功授为河南参将,后因过错充军新疆耕地为生,杨增新与其为云南同乡,又知其为回民老教领袖且惜其久历戎马的干才,时常接济钱粮往来交好,至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杨增新遂倚重马福兴组建“回队”,将之打造为一支强悍的私人武装。

马福兴

杨增新初建回队时,巡抚袁大化即命其镇压革命军,杨增新阳奉阴违徘徊不前,此举使袁大化大骇不已。当时革命党、会党渗透甚广,全省各地戕官、起义事件频发,新疆布政使陈际唐、提学使杜彤、提法使宋敬熙等弃官东归,袁大化疑心杨增新与革命军有染,恐自身有刀俎鱼肉之患,坚辞不受新疆都督之职,向袁世凯推荐喀什道尹袁鸿佑,后者旋即在庆功宴上被哥老会刺杀,袁大化又荐杨增新,杨就任新疆都督后又募兵8个营。

杨增新

杨增新《电呈新疆回队用命情形文》:“汉族则游民会匪,到处戕宫,教猱升木,几至不可收拾,非利用回缠,不足以维持秩序而救目前之急。”杨增新依靠新疆回队大举讨伐哥老会,连年痛加惩办以消灭之,摧毁哥老会组织捕杀会众党首,夺回焉耆、阿克苏、温宿、库车、轮台、若羌、和田等地,随后又破坏北疆迪化、塔城等地会党山堂,到1919年新疆哥老会基本销声匿迹。

群众

这一期间爆发哈密维吾尔农民暴动,杨增新招抚农民军,回队规模扩大至15营,分驻省府、阿尔泰、焉耆、绥来、乌苏、哈密等处,对全省控制进一步加强。原来早于1907年哈密维吾尔农民即因不堪忍受沉重差役,起义反抗哈密王沙木胡索特,以札加甫兄弟为首的农民武装围攻王府时,旋即遭到清军镇压而失败,至1912年哈密受伊犁起义的震动鼓舞,哈密的铁木尔联合巴里坤汉民再度起义,杀死镇台易盛福,击败新疆巡抚袁大化的镇压军队,经“回队”营长招抚下投降,铁木尔等200余人旋即被害。

哈密掠影

杨增新为酬谢马福兴的劳苦,于1914年提升其为喀什提台,其子马继武任喀什协台。马氏居功自傲俨然成为南疆的“土皇帝”,任命女儿担任卫队营长,不满周岁的幼子出任炭局会办,所娶之妻命名曰云南、杭州、兰州、喀什夫人等,且以收养为名奸淫少女,霸占公私田地大兴土木,聚敛民间财富骄奢淫逸,滥用肉刑作恶多端。马福兴恶行昭著致使民怨沸腾,阿克苏知事文沛、巴楚知事刘长炳等人密函举报30多次,杨增新仍旧一味纵容庇护,只是致信劝马福兴摊派盘剥不可过甚,此时马福兴盘踞南疆即久有恃无恐,打算脱离杨增新的羁绊,甚至自称“帕夏”(即国王)妄想建立回教国家,至1922年又唆使杭州夫人贿赂北洋直系军阀,私自扩充所部至30个营,企图取得统治新疆的权力,结果来往书信被查获,杨增新遂令马绍武除掉马福兴。

喀什旧貌

原来回教新老教派纠葛甚大,回队中马福兴为老教首领、马绍武为新教首领,两人皆为云南回民,且后者为新教教主马明心的五世孙,历任库车、疏附、乌什等县县长,又马绍武曾因教派矛盾被喀什提督马福兴羞辱驱逐,故杨增新吐露对马福兴的不满时,得到后者的积极回应,两人遂定计为南疆民众解倒悬之苦。1924年5月,马绍武、张子清率步、骑12营奇袭喀什,强行军至巴楚之际,马福兴结义兄第、和田外交署长官刘立安通风报信,劝其速速离开喀什暂避,寻机向杨增新说明原由,马福兴以为马绍武受命而来只为夺权,不料军队迅即包围疏勒协台衙门击杀马继武,攻入公馆活捉马福兴,宣布十大罪状执行枪决,死后暴尸多日。

南疆旧照

马福兴死后,其背后复杂的宗教、民族势力崩解,新疆回队的体系亦难以维持,杨增新不得不重建自身的武装,此时云南籍军校生夏鼎、李寅等来投,杨增新任命夏鼎担任副官长,李寅担任督军警卫营长,实际上夏鼎、李寅二人系云南唐继尧指使,目的是为推翻杨增新在新疆的统治。杨增新知悉后,假借设宴招待部下的机会,暗中命亲兵潜伏内外,觥筹交错之间,杨增新一声喝令“杀李寅”,此时亲兵俱起杀死李寅,一时在座者无不惊悚,杨增新见状又安抚众人继续饮酒,突然又喝令道“杀夏鼎”,刹那间只见人头落地鲜血四溅,满席宾客面如死灰。

迪化旧照

杨增新久居新疆位高权重,又经过马福兴事件的教训,逐渐对笼络同乡失去兴趣,许多来投的云南人被其遣送回乡,即便留用的同乡也多不得善终,以至于心怀怨愤的云南人竟刨了杨氏的祖坟,自新疆回队散落,杨增新即失强援渐成孤立,于1928年北洋政府被推翻之际,其亦被政敌刺杀,其一生功业亦由此终结。北洋军政界招揽同乡党羽以自固甚为常见,于要紧处安插分张羽翼更能增长势力,军阀亦因地域而成派系,如皖、奉、直系等等,然而事随时易,派系即成又易演为尾大不掉之势,卵翼之殷终有覆巢之危。

《左传》曰:“器与名,不可假于人。”杨增新、马福兴之行迹可见一斑,始则投契甚于兄弟,终而交恶欲之速死,岂不使人发张耳、陈余之叹。

秦末张耳、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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